杯中茶汤升起氤氲,一张长脸低头嗅了嗅,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继而眯眼回味。
“好茶。”
她赞了一嘴,又怯生生瞥向薛钊。
“唔,你可有名字?”他问。
“小鹬。”
“小玉?”
“不是石头那个玉,是鹬鸟的鹬。”
薛钊便忽而想起了鹬蚌相争……这鸟便是那个鹬吧?
“臭鸟!”隔着桌案,香奴双手撑桌,怒目而视。瞥了眼薛钊,又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香奴很生气,因着薛钊没让她将小鹬拍扁。
薛钊心中着实好奇的紧,九节狼与鹬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会生出天大的仇怨来?
他思忖一番,忽而想到,好似香奴的食谱里有鸟雀、鸟蛋,大抵是因此之故?
这般揣度极为贴近事实。多年前香奴方才开启灵智,便被华蓥山中的白额山君收做巡山小妖。
那年春日里,香奴傍晚时捉了一只鸟来食,正在大快朵颐,小鹬便寻来与她说理。
鸡同鸭讲,香奴前半夜追着小鹬疯跑,后半夜小鹬调头追着香奴撒鸟粪。于是这梁子便结下了。
过了几日,小鹬飞向北方,她与小鹬的恩怨告一段落。香奴本以为只是小事,不想秋日里小鹬回返,还带着一群鹬鸟生生用鸟粪将香奴埋了。
于是这仇怨就大了!
每年两次,春日一回,秋日一回,香奴与小鹬总会斗个天翻地覆。不知不觉,便斗了八十余年。
后来白额山君为城隍斩杀,香奴被薛钊所救,这仇怨才算告一段落。不想冤家路窄,如今竟在这秦岭余脉中重聚首。
“就是如此。”小鹬捧杯饮了一口山茶,蔑视地瞥了一眼香奴道:“这粗尾巴总是偷袭我族人,我气不过就与她说理,偏偏她不讲理。”
“你才不讲理!臭鸟,再乱说我就拔光你的毛!”
香奴呲牙前扑,薛钊赶忙探手揽住,她便在薛钊怀中扑腾着,双手拼命抓向小鹬。
“道士,放开我!”
“稍安勿躁,再说打起来你也不占便宜,何必呢?”
“哇呀呀,我要撕了她!”
小鹬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木杯,悠悠说道:“算了,斗了这么些年,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听说白额山君死了,我以为你也死了,还帮你在山上立了墓碑……”
香奴怔了怔,俄尔神色愈发凶厉:“立了墓碑?不如我拍扁你再给你立一块墓碑如何?道士你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