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昧若有所思地扬起头,轻轻摇了摇。
他隐约有个预感,当前酆城面临的危机并不来自鸡鸣山。
至少,不单纯是因为这个。
可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一时又难以捉摸。
想到这里,李昧不由苦涩一笑,道:“可惜,那位天香姑娘并不愿意透露她到底为谁效力。否则的话,或许能多条线索。”
“这有何难?”丙儿听得满脸惊讶,“若按公子方才所说,朝中谁在叫着要让盛赵结盟,那就是谁呗。朝堂之上,意见讨论都是公开的呀。只要教首肯出面,随便找两个朝臣问问,到底是哪些人在支持盛赵结盟不就得了。”
“这你就不懂了。朝中之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李昧笑了笑,“这么说吧,能站出来锣对锣,鼓对鼓当面辩论的,都不是真正的主使者。”
这时,青伶似乎也想不通。
她试着道:“除了皇上,就看还有哪些人既不在朝堂发言,而实际上又能左右大臣意见的,把这些人全找出来,再一一排除不就行了?”
“这个范围还是太大。”李昧摇了摇头,显然认为这事很为难,“各位皇子,亲王,都符合你说这条件。还有那个被视为李授头号智囊,却始终不进盛都城的晋寿侯,以及从不上朝的国师,他们可都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朝中那些大臣,不过是这些人的传声筒罢了。”他说。
“对,我也知道一个。”丙儿忽然得意地说,“我知道还有一个能影响许多大臣的人。”
“谁?”青伶问。
“就是咱们青峰教首啊。”
※※※
当前来通报情况的票号负责人擦着汗离开之后,白掌柜陷入了沉思。
他眉头紧锁,眼神阴郁。
看来师叔果然没说错,这看似平静的酆城其实早已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给罩了起来。
怕是连只鸟也休想飞出去。
如果那只鸟脚上绑有信件的话。他想。
派人往青峰山送去的信件出城没多远便被不明身份之人强行拦截,这让白掌柜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既为此感到惊心,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好在那不过是一封用来检验李昧的判断是否准确的普通书信,毫无价值。
现在,白掌柜不得不相信年轻师叔的警告。
青峰山恐怕已被人盯上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启动另一条传递消息的渠道。
因为还有一封信需要尽快送往青峰山。
白掌柜看了看窗外。
阴云密布,月黑天高。
他换了身装束,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在一片漆黑之中。
然后,揣好那封信。
他和李昧都已看过那封信。
看过信,年轻的师叔当即让他准备预案,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这位师叔说,酆城马上就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白掌柜推开窗,以跟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灵巧姿势爬上窗台,纵身跳了下去。
他以极其谨慎的身姿,悄悄游弋至北城墙下。
城墙上燃着火把,哨塔上挂着灯笼。巡城士兵两两一对,偶尔举着长矛在上面巡逻。
自镇东将军派来的两千军士入驻酆城,城防明显比以往严格了许多。
只是白天看不太出来。
白掌柜先是悄悄蹲在墙角的暗影里,像一尊石鼓般安静。
他听着远处的梆子响,观察着移动的巡逻兵。
“梆梆梆。”
在城市的某处街道上,巡街人又敲过一通。
城墙上,两名士兵刚刚巡过。
白掌柜忽然像狸猫一般轻灵溜过,在火把的光照中微微一闪。接着,他展开身形,如一只被阴影放大的壁虎,沿着陡直的城墙便爬了上去。
他脚下不停。
趁走到另一端的两名士兵还没转身回巡,如一只黑色蝙蝠飞掠而过,他已往城墙另一面跳了下去。
落在墙根,白掌柜再次抬头观望。这里已听不见远处的更声。
火光中,巡逻士兵再次折返。
白掌柜如离弦之箭,迅速奔向最近一片树林,很快便消失无踪。
半个时辰后,他便出现在半山一座小小的民房。
一名农夫穿着的人似已在此等候许久。
见到白掌柜,此人立马带上一个筐子,跟白掌柜一同去往屋后。到了一棵大树下,他从筐子里取出几块有些发臭的猪肉,胡乱丢在一块石头上。
随后,两人便退开一旁,安静地站在树的阴影里耐心等候。
“嘎嘎嘎。”
没一会儿,几只夜鸦逐臭而来。
原来,此地临近一座乱坟岗,少有人住。只在城里的穷人家死了人无处安葬,才来此地挖个坑草草埋了。久而久之,此地倒成了夜鸦的餐桌。
农夫模样的人安静地等着夜鸦进食,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
他将手对准最大,最为壮硕的一只夜鸦,忽然猛地一抖。一道青光从手中飞出。
“嘎嘎嘎。”
正在聚餐的夜鸦猛地惊飞。
但有一只却无论如何振动翅膀,也只能像拴住的风筝般在空中回旋。
此人缓缓收绳,拉近那只夜鸦,将它捏住,递给白掌柜。
白掌柜于是从兜里掏出一枚核桃大小的药丸,捏碎,将里面溢出的汁液敷在夜鸦眼睛上。
夜鸦瞬间老实,不再叫,也不再跳。
也不呼呼拍扇翅膀。
白掌柜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只竹管,仔细绑定夜鸦脚上。
随后口里默念几声含糊不清的咒语。
他抬手,松开。
夜鸦拍着翅膀,飞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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