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剑拔弩张的较量(2 / 2)

是曹殊君。

曹殊黧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把推开夏想,整理一下衣服,转身就跑:“我妈上楼了,我得赶快回房间,晚安。”

能晚安得了吗?夏想嗅着被子上传来的曹殊黧的气息,还可以在枕头上发现一两根她调皮的头发,耳中还回响着她轻灵动人的声音,他就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第二天夏想被拉了壮丁,陪曹殊黧逛街。

曹殊黧买了两件衣服,又非要给夏想也买两件。夏想在穿衣上面没什么要求,就任凭曹殊黧摆弄,她说买什么就买什么,看都懒得看一眼。

二人中午在外面吃饭,在步行街吃重庆小吃。说话间,忽然就提起了连若菡。

“连姐姐消失了这么久,一个电话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曹殊黧托着腮,神情之中有一丝怀念。她将手中的大包小包往夏想怀中一放,“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省得你闲得慌。我忽然有一个古怪的想法,你和连姐姐是不是背着我,在私下里联系?”

夏想明知曹殊黧是开玩笑,她就是喜欢真真假假地吓唬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突然一问,不免有点心慌,忙道:“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也能猜到?答对了,若菡一直没有和我断过联系,是她说的不让我告诉你,怕你误会。”

“拉倒吧,说你胖,你真喘。我要说你会飞,你还真飞上天去?”曹殊黧给了夏想一个鄙视的眼神,又开心地笑了,“连姐姐清冷如月,来历神秘,不管怎么样,她一直都会是我的姐姐,是不是?”

夏想无言以对。有些人或许只是生命中匆匆的过客,以后还能不能和连若菡见面,他也不得而知。

周日,王于芬本来还想留夏想在家里,夏想却有事要办,因为赵红江找他有事。

赵红江换了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兴冲冲地来曹家接夏想。曹永国因为夏想的关系,也没见外,让他直接上楼。赵红江高兴得不得了,吃力地搬了一箱五粮液上楼。曹永国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人可以在,东西带走。”

赵红江有点激动,在建筑行业干久了,对曹永国的敬畏之心早已根深蒂固,他就有点紧张。一紧张,他就露了怯:“老局长,老领导,又没有外人,一点心意……”

一句老局长,曹永国心软了:“算了,放那儿吧,就当你送给夏想的,是你们朋友之间的往来。”

赵红江急忙点头哈腰地连连说是,夏想迎了出来,和他客气地握手。曹殊君听到动静也出来,冲赵红江点点头:“有点面熟,好像二建的。”

赵红江高兴了,向夏想使了个眼色,夏想笑了笑:“是我的好朋友,叫赵红江,以后可要记住了,他不是外人。”

曹殊君挺给夏想面子,向前和赵红江握握手:“姐夫眼光很准,也挺高,让他称上朋友的人,一定不简单。”

被曹殊君一夸,虽然对方不过是个小毛孩,赵红江还是眉开眼笑。曹殊黧也出来寒暄了几句,让赵红江大感面上有光,高兴得差一点手舞足蹈。

下楼的时候,赵红江对夏想耳语几句,夏想摇摇头,表示不同意。赵红江一脸坚决的样子,夏想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跟我见外了不是?算了,都是朋友,我也不跟你见外了。”他伸手招过来曹殊君,“送送赵经理。”

曹殊君有点纳闷,想问为什么,腿上已经挨了曹殊黧一脚,曹殊黧气势汹汹地说道:“夏想叫你去,你就去,少啰唆。”

曹殊君一脸苦相,懒洋洋地陪夏想和赵红江下楼,还嘟囔说道:“我刚睡醒好不好?姐夫,你故意折腾我是不是?”

到了楼下,赵红江从后备厢中拿出一个盒子,塞到曹殊君手中:“殊君,你看你上大学了,是大学生了,手腕上不戴一块表怎么行?我这里正好有一块,你戴上试试。喜欢的话就留下,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换一块。”

曹殊君欢天喜地地回去了,上车之后,夏想埋怨赵红江:“他一个小孩子,你给他送什么表,还那么贵重!我没看错的话,是一块四千多的天梭表,是不?”

赵红江一边熟练地开车,一边笑道:“我高兴,我愿意,成不?夏秘书,不,夏主任,老局长为了我升职说了不少好话,我送曹公子一块表算什么?真要是为了充分表达出我心中的感谢,我送十万元也不多。不过现在老局长是市长了,我不敢!”

夏想笑骂了他几句,又问:“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他一直想见你,可是没有机会。听说你回燕市了,非要我出面请你吃饭,你要不见他,我就被他吵死了。”

“谁?”夏想被赵红江的故作神秘弄得一头雾水。

汽车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战国策茶馆门口。

战国策茶馆的造型很有艺术味道,门前有两架战国的马车,还放着一排水缸,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门口的两位迎宾小姐也穿得很古典,虽然仔细一看有点不伦不类,比起其他的流俗的茶馆,还算多了一些文化内涵。

一进门,里面倒也古色古香,淙淙的古筝乐曲如水一样流淌,让人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夏想心道,挑这个地方见面,还算不错,至少说明邀请他的人还算有点品味。

走进二楼的风雅包间,一个又黑又瘦的南方人迎了出来。他一见夏想就先愣住,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震惊,过了一会儿才说:“夏主任比我想象得还要英俊潇洒许多,而且还年轻,真是太年轻了,想不到,想不到!英雄年少,和夏主任一比,老袁我已经太老了。”然后他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夏主任,本人袁保平!”

南方一建的负责人袁保平!

夏想并没有短时间内就和袁保平接触的打算。他的想法是,除非再出现其他意外变故,他还是尽量少露面为好,处处插手很容易留下痕迹,最后让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不过今天赵红江非要把他拉来,和袁保平见面,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不过也不想太驳了赵红江的面子,也就答应了下来。如果可能,他还想乘机从袁保平口中套出一些关于省委书记夫人景晓影的事情。

第一印象,袁保平会演戏,会说话,很会察言观色,夏想心中有数,南方人比北方人机智灵活,也能说会道。他呵呵笑着摆摆手:“袁老哥过奖了,你这么起劲夸我,肯定是想把我夸得晕晕乎乎,也好让我替你办事,对不对?”

袁保平一愣,他没想到夏想不但这么年轻,在他盛赞之下还这么冷静,不由立刻对夏想高看了一眼,笑道:“夏主任说笑了,我不过是感谢夏主任对我们南方一建的帮助,今天特意请夏主任过来坐一坐,喝喝茶,聊聊天,大家交交朋友。”

包间环境还算不错,圆排沙发,中间放着茶几,房间内温度适宜,乐曲舒缓。三人分别落座,袁保平问夏想喝什么茶,夏想就要了一壶毛尖。夏天天热,喝绿茶败火。

袁保平对夏想暗中帮他接到工程非常好奇,他不认识夏想,也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非要见上夏想一见。不见到夏想当面问个明白,他心里不踏实。

夏想猜也猜得到袁保平的心思,几杯茶下肚,他无限感慨地说道:“袁总,十年前,你是不是曾经资助过几名中学生?”

袁保平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夏主任怎么知道的?是有这么一回事。”

南方一建再起变故

夏想继续感慨:“十年前我还是一名初中生,家境贫困正面临退学的困境,突然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他的名字就叫袁保平,正好和袁总同姓同名。”

袁保平连连摆手:“夏主任搞错了,搞错了,不是我,我十年前还在南方,你是北方人,差得太远了。我当时资助的也是我们当地的学生,可以肯定不是夏主任了。”

夏想一脸深沉:“我找不到那名帮助过我的叫袁保平的恩人,只是听说他是在北方做生意的南方人。正好就听到赵经理说起你,我就以为他是你,想起当年的恩情,我就厚着脸面求赵经理适当照顾一下袁总了……”

夏想早就编好的故事虽然有点离奇,不过袁保平却信以为真。因为他资助学生的事情在燕市无人知道,夏想和他又不认识,也没有必要既免费送他一份大礼,又认他当恩人。他心里就认为夏想受人资助是真事,只是巧合之下,误认为是他。

袁保平心里也有点触动,端起茶:“以茶代酒,敬夏主任一杯。难得现在还有夏主任这样的性情中人,这么多年还记着别人的滴水之恩,我受之有愧。”

夏想郑重地与袁保平碰了杯:“虽然袁总不是资助我的那个袁保平,不过既然同名同姓,当年也资助过别人,就是天大的缘分。今天能认识袁总,也算幸会。”

赵红江也信以为真,在一旁也是感慨万千,怪不得夏秘书当时找他,直接让他照顾南方一建,他还以为夏想和南方一建有什么深层的关系,原来只是为了当年的一次资助!赵红江也端茶敬了夏想一杯:“夏老弟,我不太会说漂亮话,但我要说,交友交心,从此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只说一句,然后就看我的行动。”

赵红江开了头,袁保平也得有所表示,他站了起来,以表示敬意:“我不是夏主任的恩人,很惭愧。相反,夏主任是我们南方一建的恩人,所以我代表南方一建几百名父老乡亲,再敬夏主任一杯。”

客套完毕,三人之间就感觉近乎了不少,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在谈到南方一建以后的发展时,夏想提出建议:“我建议袁总加强培训一些技工,比如说瓦工和混凝土工,当然其他的小工也要,不过重点放在大工方面。大工技术高,出活好,打出南方工人手巧活好的名声,以后不但二建、三建,还有省投资建设公司,等等,他们有了工程都会想到你们。你不愁没有工程,只要你的工人数量足够,袁总,你的钱赚都赚不完。”

让南方一建成为优秀的建筑工人的摇篮,对燕省的建筑公司,对南方一建,对袁保平本人,都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家都会受益。袁保平带领几百名民工杀入燕省的建筑市场,本质上就是为了赚钱。他没有资质,没有资金,只有一群手艺高超的工人,所以一开始只能依赖于燕省本地的建筑公司,接手转承包的工程,让二建这样的建筑公司从中收取管理费,拿走大部分利润。但是即使是剩下的小部分利润,除了用来支付工人的工资之外,都落入了袁保平的腰包。

所以袁保平从实质上讲,就是一个包工头。

夏想的妙计就是,让袁保平不断地从南方招来工人,经过培训之后再分批送到各大建筑公司当工人。他可以不断地从每个人身上抽取管理费用,招来的人越多,他的钱就赚得越多,他就会忙得不可开交。别说有时间琢磨更大的发展,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思路就会完全被工人生产线所占据,就会逐渐走向工人批发商的道路。

当一个人在一个行业做得轻车熟路之后,又有大钱可赚,没有人会轻易放手,再转手去做别的生意。惯性也是一种惰性,没有人能够逃脱。

袁保平眼睛不大,看人的时候,眼珠转得很快,可见他的脑子也是在快速运转。

夏想说完,袁保平半天没有接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茶。赵红江见有点冷场,就和夏想说起改造小组。夏想也知道袁保平肯定需要时间消化,也不催他,就和赵红江说起城中村改造,必定带动燕市的经济,同时,也给了建筑公司大量的工程。工程一多,必然需要更多的建筑工人。

燕省不缺工人,但缺乏高级技术工人。

袁保平终于开口了,尽管有点犹豫,还是说出了口:“夏主任,我有一个想法,有点冒进,但想试一试,南方一建能不能自己接工程,自己单干?”

夏想微一沉吟,说:“也可以接工程,不过袁总也知道,你一个南方人在北方打拼,在燕市就算有点关系,能接上几个不大的工程,还要应付方方面面的关系。不说工商税务这些老爷部门,就是本地一些滋事的村民,也不好搞定呀!赵经理在燕市待了十多年,也算是半个燕市人了,在遇到当地人无理取闹时,也是头疼得很。另外就算上头有关系,也不可能管住下面的村民。说实话,燕市的当地人,有点敌视南方人。”

赵红江也在一旁附和:“是呀,经常有矛盾,起冲突。还好我在燕市久了,他们不敢把我怎样。村民不管你是省委书记还是省长,只要惹着了他们,他们一样顶牛。”

赵红江无心的话,反而正好说到了袁保平的痛处。袁保平虽然认识景晓影,但他也知道,景晓影出面帮他说话可以,但具体事情还得由自己亲自操作,不可能由省委书记夫人抛头露面去跑工程去疏通关系。再说,就算省委书记说话,官员不得不听,但普通百姓发起狠来,才不管你是谁。

至于夏想所说的燕市人对南方人的敌视,他是深有体会,哪里都有地域歧视,太正常了。

夏想哈哈一笑,一副调笑的口气说道:“袁总来燕市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赚钱。赚钱可以轻松地赚,也可以费力地赚,谁都不愿意费力去赚钱。赚钱是为了享受,不是为了受苦受累。”

袁保平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跑完了千米长跑一样:“就是,就是,赚钱为享受,不是为吃苦。其实现在我们的现状就很好,我回去就告诉马新利,就按照夏主任刚才说的办,不要再想着去单干。他还想发展成什么大型集团!不要说可能性几乎没有,就是费尽力气花上十几年真的成立了集团公司,又能怎么样?十几年后我都成老头儿了,还能享受什么?人活着,就是享受现在这一刻。”

“袁总还有合伙人?”夏想不经意地问起袁保平的合伙人——马新利,坊间盛传他号称南方一建的智囊,人狡猾,手段也多,可不能让他再翻了盘!

“是,马新利和我一起从南方过来,他头脑比我好使,人聪明,又会说话,我比不过他。一般大事小事都是他拿主意。”

“二人合作,想要做起事业,就是齐心协力,劲向一处使,可不能有分歧。老马既然能说会道,让他回南方在当地负责招收新的工人,甚至可以直接在当地培训,然后直接输送过来就可以上工地。袁总你在这里接工程,一南一北,分工合作,不愁不赚大钱。”夏想想出了一条一石二鸟的计策,也就立刻免费送给了袁保平。

袁保平坐不住了,他再精明再怀疑,现在也对夏想一再为他出谋划策感动不已:“夏主任,你我素昧平生,就因为我沾了‘袁保平’三个字的光,你就帮我这么多,我老袁没说的。说再多的漂亮话也没用,就一句话,还是跟赵经理学的,以后有用得着我老袁的地方,看我的行动!”

中午,在袁保平的强烈要求下,三人又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袁保平还想安排节目,夏想拒绝了。倒不是他故作清高,一个男人身边有人间绝色的时候,对风月之地中的风尘女子,提不起什么兴趣。袁保平见夏想不好这个,就从车里拿出他珍藏的极品茶叶,非要送给夏想。夏想知道人情往来也是增加感情的一种方式,也就收下了。

袁保平走后,夏想又和赵红江说了会儿话。

和袁保平在时的客气相比,夏想与赵红江在一起就随意多了。赵红江对夏想在曹家受到的待遇非常羡慕,他听说夏想已经提了正科,眼神都放出光来:“我现在是越来越服你了,二十四岁就正科了,比我牛气多了,估计两年后就副处了?二十六岁的副处,老弟,说不定你到我这个年龄时,就是副厅了,服了,真服了。人比人,气死人。”他搓了搓脸,站了起来,又坐下,还是兴奋莫名,“还好,还好,我早早就认识了你,再晚几年,你眼界高了,我凑到你跟前,你都不会看我一眼。”

夏想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拳:“少跟我拍马屁,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就不认识你?”笑了一笑,又说,“省二建的副总也是副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过几年再说,不可能提得太快了。”

赵红江表示认可:“饭要一口一口吃,我懂。以前是天天想进一步,当上总公司的副总。现在当上了副总,感觉上面还有一个总经理。人呀,没有一个满足的时候。不想了,谁都想升官,但在升官之前,也要先把手中的工作做好才是,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对不?”

夏想就骂他:“说话文明点,虽然我不嫌你,你得也注意一下形象,都公司副总了……”

“我这副处和你这正科都没法比!我是企业的级别,到了你们政府里面,都不承认,只在企业内有效。一出省二建的大门,换一家单位,人家就会说,对不起,承认不承认你的级别,得我说了算。”赵红江的话还是调侃的成分多一点,其实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二建副总的位置还是很在意的,“二建好歹也是上千人的大企业,当个副总,也是有点权力的,对吧?所以说夏老弟,你以后有什么事情找我,不方便露面的,我手中的兄弟很多,还是很好解决的,一句话的事情。”

夏想眯起眼睛,不说话,就听赵红江指点山河。

说了半晌,赵红江也累了,就又想起了袁保平:“南方一建,以后怎么办?”

“既然他们的工人很好用,就继续用好了。老袁这人你接触比我多,说说看,可交不?”

“还行,南方人,虽然精明一点,不过处久了也有真诚的一面,也讲情义。”赵红江答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疑惑地又说,“老弟,没想到你小时候家里这么穷,比我小时候惨多了。你有今天的成就,全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真不简单。我要有你一半的吃苦精神和干劲,现在已经做到二建总经理的位子了。”

事实上,南方一建不止夏想想象中这么简单,此次拉拢分化的策略,也只是暂时扼制住了他们的发展势头。因为种种复杂原因,南方一建也着实在燕市乃至燕省掀起了很大风浪。直到后来燕省局势风起云涌,发生剧变,他们在失去靠山的情况下,才逐渐偃旗息鼓。

晚上夏想谢绝了赵红江的邀请,也没有再回曹家,给曹殊黧打了个电话,直接回到了兴荣小区。还未上楼,却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孙改乐。孙改乐大喜,非要拉着夏想一起去吃饭。夏想想想,自己和孙现伟之间的交情,孙改乐无形中也起到了促成作用,他虽然爱闹,但也不是无良子弟,也就同意了。

饭后回到住处,正要睡下,忽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一条短信:“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没头没尾,手机号码又很陌生,夏想也就没理。刚刚迷迷糊糊地睡下,又来了一条短信:“为什么不回话?”

夏想正睡得香,被打扰了清梦自然不高兴,就回了一条:“你发错人了,别捣乱!”

第二天上班,短信的事情被他抛到了脑后。上午刚处理了几件事情,就听到楼道中传来一个人爽朗的笑声:“吴主任,几天不见,又精神了不少,最近看来喜事挺多……怎么,不欢迎我?”

门一响,一个留着平头、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目光一扫,先是看了夏想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和曲雅欣打招呼:“曲主任,又漂亮了,羡慕呀,羡慕。明天我让我们家那位好好向你请教一下如何保养,和你相比,她那一张黄脸,真是没法看了。”

曲雅欣不接他的话,淡淡一笑:“乔总大驾光临,难得。正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改造小组办公室新任的夏主任,现在由夏主任主持日常工作。”

乔白田仿佛才看到夏想一样,脸上适时地露出了笑容:“早就听说过夏主任的大名,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他伸手递上一张名片,主动自我介绍,“吉成地产,乔白田。”

夏想微微一笑,将名片放好,和乔白田握手:“夏想,很高兴认识乔总……乔总有事的话可以先找曲主任或吴主任,我手头还有点工作,就先不聊了。”

夏想扔下乔白田,坐下翻看资料。乔白田明知夏想上任改造小组办公室副主任,以前经常露面的他,却一直不主动现身,显然是有意为之,故意晾晾夏想。现在他知道夏想主持日常工作了,又来露面,而且刚才一进门故意闪过夏想,和曲雅欣以十分熟悉的口吻说话,分明是不把夏想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夏想就晒晒他又有何妨?

第一场较量

乔白田被夏想晾到一边,不免有些尴尬,回头想和曲雅欣说话找回面子,却见曲雅欣也低头做事,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心里就更加不痛快。正好吴港得又从外面进来,他就冲吴港得说道:“吴主任,自从夏主任上任以来,改造小组办公室是焕然一新,工作积极性高涨!夏主任的能力果然是强,到底是年轻人,有冲劲有干劲,好事。”

吴港得岂能听不出来乔白田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是嘲笑他和曲雅欣现在被夏想一个小青年管着!吴港得现在对夏想是心服口服,才不容忍外人对改造小组办公室说三道四,就冷笑一声说道:“乔总还真是有眼光,你说得不错,现在我和曲主任都在辅助夏主任工作。夏主任的能力改造小组全体成员有目共睹,他虽然年轻,不过我和曲主任对夏主任是打心眼里佩服,一致认为改造小组办公室有了夏主任的领导,才能更好地应对复杂的局面,才能不被别有用心的人糊弄。”

乔白田脸色一变,心中的不满就越来越强烈。他今天前来改造小组办公室,就是因为二十里铺的钉子户闹事越来越凶,他的公司出面,村民根本不理,口口声声要求让政府出面。工程已经耽误了半个多月,再耽误下去,在原定的时间内肯定无法完成拆迁。原本他以为搞定吴港得和曲雅欣,二人就会非常卖力地替他解决问题,没想到,问题还没有解决,突然就横空杀出了夏想。

夏想一到改造小组办公室,吴港得就态度大变,由原先积极合作变为敷衍了事。

乔白田也知道二十里铺闹事的背后有天安房产的影子,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你当面一刀,我背后一枪。他当初硬从天安房产手中抢走二十里铺,心里也想过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当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是还有改造小组办公室吗?谁都知道改造小组办公室就是陈市长为了解决各大房地产商之间的纠纷特意成立的,就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关系,既有官方背景,又代表陈市长的个人倾向,有着明显的陈氏风格。

乔白田就想,陈市长可以不给谭市长面子,但他必须给崔书记面子。崔书记可是省委常委,陈市长再强势,也毕竟是副班长。崔书记都要出面帮着吉成地产说话,代表陈市长个人倾向的改造小组办公室,在二十里铺问题上,还会偏向天安房产?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真实地发生了,乔白田很清楚,夏想主持了改造小组办公室,立马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他认为既然改造小组办公室是陈市长个人意志的体现,而且在关键时刻陈市长还是将二十里铺给了吉成地产,就已经表明了态度。难道改造小组办公室没有得到陈市长的授意,没有体会到陈市长偏向吉成地产的意图?

乔白田的美好愿望因为他亲自来到改造小组办公室而瞬间落空。和他想象中差别很大的是,夏想不但主持了日常工作,对他更是不冷不热,连以前一直十分热情的吴港得和曲雅欣,也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心中又气又急,再看夏想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就感觉非常不是滋味,心想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敢和吉成地产顶撞,也不问问他吉成的后台是谁?

是谭市长和崔书记!

乔白田自恃后台够硬,又一相情愿地认定既然陈市长把二十里铺给了吉成地产,改造小组办公室就得充分领会领导意图。夏想不偏袒吉成地产,就是和陈市长对着干,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再说就算陈市长不收拾他,谭市长要是给他小鞋穿,他也受不了。

乔白田就又来到夏想面前,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夏主任,二十里铺的村民经常闹事,导致我们的搬迁工作无法进行,是不是请夏主任出面做一下疏导工作,也好让吉成地产更快更好地开发出新的小区,积极配合好陈市长的全市规划大计。”

夏想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乔总,拆迁办的政策是,凡是有承建商的城中村的改造和开发,一律由开发商自行解决拆迁中的纠纷问题,政府机关不宜直接介入。”

乔白田心中暗骂,谁不知道改造小组从来不听拆迁办的话,拿什么拆迁办的政策说事,哄大头鬼呢?他心里就极度不爽,脸色就明显露出不耐:“夏主任,话不能这么说。你来之前,吴主任一直非常积极地协调二十里铺的问题,怎么夏主任一来,工作就停顿了?是不是夏主任对我乔白田有意见,还是对吉成地产有什么看法?”

这话就说得有点冲了,夏想也不生气,反而笑了:“我才来改造小组,既不认识乔总,又没听过吉成地产,说什么有意见有看法,就太想当然了。”

言外之意是,你乔白田何许人也,吉成地产是哪路神仙,对不起,一概不知。

乔白田终于动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夏主任,你还太年轻,做事情要考虑清楚了再做,省得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夏想还是不动声色:“乔总在改造小组办公室拍桌子,好像拍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的办公室,是政府机关!”

乔白田怒气冲冲,还想再说什么狠话,突然门口进来一人,来到夏想面前以汇报工作的口气说道:“夏主任,我们的车又坏了,没法去现场了,怎么办?”

上一次夏想本来还想拿乔白田一把,让他出出血,所以故意让钟义平一见到乔白田出现,就找个时机过来提提汽车坏了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改变了主意,就是要和乔白田斗一斗,测试一下各方的反应,也好验证心中的猜测。他忘了提醒钟义平一声不要再提这事,没想到正和乔白田言语不和时,钟义平杀了进来。

夏想转念一想,也好,就拿一辆车试探一下乔白田,通过乔白田的态度,看看背后人物的心思。夏想打定了主意,点点头对钟义平说道:“知道了,再去修修吧。车总坏也不是个事儿,总耽误去现场,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吴港得和曲雅欣都识趣地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钟义平一打乱,乔白田的怒火反而消了大半,见夏想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火,不由心中一惊。乔白田心想夏想年纪不大,心思挺深,自己都动怒了,他一点也没有看出生气来,隐忍功夫挺厉害。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认为夏想再能装,也是年轻气盛,否则不可能领会不到陈市长的意图。

听钟义平一说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礼没送到,还大开口要一辆汽车。他心里就又气又笑,算计人算计到他的头上了,也不打听打听,他到底是谁?

乔白田气呼呼地走了,吴港得小心翼翼地说道:“夏主任,听说乔白田有些来头,和他生气犯不着,也不值当……”

曲雅欣也好心说道:“吉成地产这几年发展挺快,路子走得挺顺,肯定有后台,夏主任小心一点。”

夏想听了出来二人的关怀出自真心,笑着对二人表示了感谢,也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吴港得和曲雅欣见夏想不以为然的样子,对视一眼,都流露出一丝忧虑。再想到钟义平还不合时宜地提出汽车问题,他们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心想,别说让乔白田送车了,恐怕夏想很快就会被上面训话了。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三天,夏想不但没有一点麻烦,还每天都乐呵呵的,丝毫没有把乔白田的事情放在心上。结果到了周四,乔白田亲自带人送来一辆桑塔纳,笑容可亲地和夏想打招呼,亲热得好像二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一样。

吴港得眼珠都掉在了地上,曲雅欣也是大跌眼镜。

更让二人感到惊奇的是,夏想也是笑容满面地和乔白田寒暄,语气亲切,态度真诚,就像前几天的事情不是吵架,而是喝了一顿好酒!

曲雅欣和吴港得虽然不明白事情背后发生了什么,但却看出一点,这一场较量,夏想大获全胜。

第二天,吴港得就带人前往二十里铺,捣乱的村民“望风而逃”,在吴港得英明神武的指挥下,溃不成军。从此二十里铺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出现过闹事现象。

夏想没有打了胜仗的兴奋和得意,像没事人一样上班下班,乔白田送的车就交给他来使用。尽管他来到改造小组之后,短短时间内就为办公室的三位副主任,人手配了一辆新车,他却没有一点功臣的架子,一样和曲雅欣说笑,和吴港得开玩笑,还不时倚小卖小,耍赖一样让二人请客。吴港得和曲雅欣就对夏想既敬又怕,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关爱,觉得这个小伙子真的不错,维护改造小组办公室的利益是不遗余力,又从来不居功。虽然他想要插手的事情绝对说一不二,但大部分事情还是放手不管,给了二人足够的权力和敬重。

恩威并施的手段,被夏想发挥得淋漓尽致。

改造小组办公室三个副主任,人手一辆新车,在市政府里面就显得有些扎眼。高海心里有数,陈风自然也心知肚明。夏想以前汇报工作的时候,向高海提过前两辆汽车的事情,后来乔白田送的新车,却提也未提。因此,陈风对夏想的做法就有点意见。

陈风的办公室内,高海恭敬地坐在沙发上,听陈风讲话。

“小家伙眼光很准,看问题也能切中要害,而且处理问题的手段很犀利,很刁钻,很阴险……”陈风得意地笑了,笑完之后,又有点自嘲地说,“虽然说我喜欢阴险,可是他也有点太生猛了,敢让吉成地产下不来台,不是故意逼我出面替他解决麻烦?”

高海没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夏想毕竟年轻,做事情时有点偏激,有点冲动也不算什么。他才二十四岁,当年我二十四岁的时候,还认为如果娶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是世界末日了。年轻,可以理解嘛。”

“我可不认为他是年轻,是没经验。相反,我觉得夏想是有意这么做的。”陈风直视高海的眼睛,似乎不相信高海刚才说的是真心话,“老高,你是不是有意替夏想掩盖?”

高海一脸紧张:“哪能呢,陈市长,我替他掩盖什么?我觉得夏想就是和天安房产走得近了,还和达才集团的沈立春有了交情,所以乔白田在他面前拿拿架子,自以为了不起,夏想能给他好脸色看才怪了。别说他不知道吉成地产的后台是谭市长,包括崔书记也替他们说过话,就算知道,年轻人一时头脑发热,不给乔白田面子也在所难免。”他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了陈风一下,见陈风也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踏实下来。

不得不说,高海的分析也是入木三分,很有道理。陈风听了也是大为意动,想了一想,又摇头一笑:“我倒是认为夏想是有意惹乔白田生气,借机来看看我的反应。如果乔白田一怒,他就会受到我的压力,那么以后再开展工作,肯定会有所顾忌。因为夏想虽然从天安房产那里知道了一些二十里铺的波折,但他不知道内幕,也猜不到我为什么会屈从于崔书记的压力,在最后时刻把二十里铺给吉成地产。如果我没有反应,哪怕乔白田不退步,不送车,他也会收手。他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也能看清事件背后隐藏的较量……”

陈风笑得意味深长,目光中还是充满审视的味道,看着高海。

平心而论,高海虽然也认为夏想是个人才,但对夏想能从天安和吉成的矛盾中,敏锐地发现可乘之机,充分利用上层的矛盾达到他试探陈风的目的……高海并不相信,也不相信夏想有这样的眼光和心机。

就算为官十几年的老官场,也未必能当机立断做出符合利益的决定。官场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掉进陷阱。夏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眼光和勇气?所以他刚才说的一番话,有出于维护夏想的意思,大部分也是出自本心。

陈风看了高海一会儿,微一沉思,说道:“不管他了,小家伙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改造小组本来就是为了搅动各方局势而成立的,没有一个有冲劲有大局观的人主持也不行!夏想想要舞台,我就给他足够的空间!”

高海走后,陈风一个人静了一会儿,叫江天进来,问他:“夏想的做法,你怎么看?”

江天毕恭毕敬地答道:“不简单,不是冲动的举动。”

陈风点点头,又问:“高海呢?”

“能力一般,忠实度较高,可以一用。”江天有问有答,一板一眼,却言简意赅,不说一句废话。

“对夏想本人你怎么看?”陈风的话是考验,也是想听听跟他多年的秘书的意见。

江天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看不透他,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就对了……”陈风笑着挥挥手,“还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小家伙!”

江天识趣地退了出来,陈风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曹市长,我是陈风,有没有时间一起坐坐,吃个便饭?”

时间已经进入六月,六月的燕市,正式进入了炎热的夏季。晚上,百姓河两旁人来人往,有乘凉的老夫老妻,也有热恋中的男男女女。人群之中,一个帅气但有点偏黑的小伙子,牵着一个肤色胜雪,脸庞秀美,又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女孩,正悠闲地在人群中散步。

女孩穿一身明黄连衣裙,尽管是晚上,但她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惊艳之美,令行人无不侧目。众人都暗暗惊叹如此漂亮的女子,真是少见。

肖佳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不过她不太习惯被夏想牵着手,几次想要甩开,却被他抓得更紧,不由柔声说道:“太热了,你松开我的手,让手透透气,好不好?”

“不好,你的手凉凉的,我握着十分舒服,松开岂不是太吃亏了?”夏想耍赖地笑,用手还摸了一下肖佳的脸,“笑一个!”

“一边去,少来肉麻的动作。”肖佳嗔怪说道,不过她佯装发怒的神情又无比妩媚动人,不但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显得好像她有意挑逗夏想一样,好在她接下来说的话,让夏想老实了许多,“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刚打入京城的蔬菜市场,不想就这么轻易放手。可是许彦然太烦了,天天围在我身边,我非常讨厌他,见都不想见他!可是又舍不得京城刚刚打开的局面,许彦然明确地告诉我,要是我做他的女朋友,京城市场他帮我拿下五分之一。要是我不答应,京城市场从此对我关上大门!”

连若菡一切安好

许彦然,京城大家族的公子哥,典型的富二代的代表人物,对肖佳一见钟情,死缠烂打,摆出一副不追到手誓不罢休的态势。肖佳虽然急于想打开京城的市场,但连应付许彦然的心情都没有,所以心中才无比烦躁,叫夏想过来,替她想想办法。

夏想微微皱起了眉头。

肖佳现在的生意顺水顺风,逐渐占领了燕市五分之一的市场,每个月的利润都在二十万元以上。照目前的速度发展下去,半年之内,将三分之一的市场拿在手中,不是难事。

肖佳有头脑,有眼光,也有野心。她已经不再满足局限于燕市的市场,因为坝县的蔬菜基地已经初具规模,她有了充足的货源,就想打开京城的市场。前期工作进行得也十分顺利,眼见就要大功告成之时,一个公子哥突然就看上了肖佳,着迷得不行,发誓非要把她追到手。肖佳自认对付男人游刃有余,但许彦然显然不是一般人,他游戏花丛多年,手腕高超,家中也有权有势,一眼就看中了肖佳的弱点是急着进军京城的蔬菜批发市场。他就以此为诱饵,引诱肖佳上钩。

肖佳当然不会上当,但许家的势力果然庞大,她以前谈好的许多商家都纷纷对她避而不见,要么和别人合作,要么干脆单方面撕毁合同。反正一夜之间,京城的大门对她完全关闭。

肖佳的雄心壮志受到打击,无人诉说,只好找夏想诉苦。夏想不是不想帮她,而是现在确实无能为力,他的手还伸不到京城,李丁山估计也不行,媒体的力量不是万能的,许多地方都影响不到。

想了一想,他就劝肖佳:“不如暂时收手,燕市的市场也足够大了,不要贪多。等燕市市场饱和了,南有单城市,北有宝市,何必舍近求远,非要去京城?”

“话都是你说的,你以前给我出主意,让我去京城,现在又说风凉话,成心气人是不是?”肖佳不高兴了,她的心很大,燕市的天地对她来说,有点狭小。

肖佳的不高兴多少有点撒娇的味道,夏想就笑着哄她:“你才占据燕市五分之一的市场,而且燕市的市场份额会一直递增,万一以后还新盖一个蔬菜批发市场,市场再兴盛起来,你的五分之一也会被稀释……好好想想,贪多嚼不烂。”说着,夏想又将她揽入怀中,用了用力,“我可不想让别人把你拐跑了。”

肖佳伸出双手抱住夏想的腰:“我不会跟别人跑,你放心好了,就算做不成生意,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原则问题没得商量!”她将头使劲靠在夏想怀中,声音轻轻的,像说梦话一样,“除了你之外,世界上其他的男人,我都不放心,没有安全感。”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肖佳俏皮地皱起鼻子,竖起一根手指,“你有其他男人都没有的优点,就是既纯真又成熟。尤其是你的眼睛,清澈如水,完全没有别的男人的污浊和世俗,让人看了心里格外舒服。”

是人都爱听好话,夏想也不能免俗,而且肖佳形容得又非常好,他就洋洋自得地仰起头,努力表现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气概:“那是,也不看看小夏是谁?小夏就是响当当亮堂堂的夏想,是个人见人爱的帅哥!”

肖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见过自夸的,没见你这样自恋的,笑死我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夏想又换了一副模样,安慰肖佳,“生活中的乐趣有很多,不仅仅在于赚钱。而且就算赚钱,也有许多种方法,并非除了京城,天下就无钱可赚!放心好了,跟着我,我会替你解决难题,但如果你现在就去京城,我不同意,也不放心,不希望你被许彦然纠缠不清!”

肖佳才明白刚才是夏想有意逗她开心,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称为大男孩更恰当一些。他清澈的双眼没有其他男人的贪婪和欲望,他瘦削的面庞透露出强大的自信,他有力的双手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占有,她欣慰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我听你的,全都听你的。”

夏想揪了揪肖佳的耳朵:“又哭又笑,到底是哭还是笑?既然你要听我的话,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肖佳点点头,尽管实际上她比夏想还大上半岁,但在他面前,她总觉得他比自己成熟多了。

“十里铺开发在即,将会兴建一个大型蔬菜批发市场,估计最快明年完工……”

“十里铺?”肖佳明显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她歪头一想,立刻一脸惊喜,“十里铺正位于国道的两侧,交通便利,而且处于桥东桥西的交汇处,地理位置也好。真要建成大型的蔬菜批发市场,不但能影响到整个燕市,还能辐射到南边的单城市和北边的宝市,以后再继续发展下去,成为整个燕省的批发基地也有可能——太好了,我要打入这个市场!”

冯旭光果然没有说错,肖佳是天生的生意人,对市场有着无可比拟的敏锐目光,由近及远,再推而广之,一眼就看出了近期市场和远景目标,果然厉害。夏想都不由暗暗佩服她,说道:“如果我把这个市场的优先权全部交给你,还免费送你一间办公室,你会怎么想?”

“真的?”肖佳的眼睛亮亮的,激情瞬间被点燃。

“真人不说假话!”夏想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你太伟大了,夏想,我太爱你了。”肖佳忍不住高呼起来。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二人。肖佳自知失态,不好意思地一笑,拉着夏想飞快地跑到无人处,脸上红扑扑的,气喘吁吁地又问:“你要是敢骗我,半年之内不让你碰我一下,难受死你。”

拿这个威胁自己,太没有力度了,夏想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市里已经批下了规划,由天安房产承建十里铺蔬菜批发市场,下周正式启用拆迁程序。如果速度快的话,一个月后就可以动工兴建……怎么样,是半年之内不让我碰你,还是半年之内你主动碰我?”

肖佳既兴奋又羞涩,低下头,只看到她的粉颈之上一层红润:“大不了以后让你随便折腾了——反正赚了钱是你的,人也是你的,还不是你说了算。”她又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等我把市场做大了,有了足够的实力,我再进军京城市场,就不信许彦然还敢在我面前嚣张。臭男人,我肖佳是受人威胁的人吗?”

夏想见她发狠的样子也十分诱人,就一把拉过她,大步向前走去。肖佳不解,就问:“干什么,这么急?”

“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你碰我还是我碰你的问题,记住,要用尽全力,不许偷懒!”

“你……”肖佳又羞又急,却又说不出话来。

周一刚到办公室,夏想就接到乔白田的电话,说是中午请他吃饭。想了一想,他还是答应了。

上次过招,乔白田主动示弱,又赔笑脸又送车,夏想也就见好就收,立刻让孙现伟收手,尽快以全部精力去建设十里铺蔬菜批发基地。因为有方部长的关系,又有曹市长的大力支持,前几天市政府在作规划时,力排众议,否决了规划专家的建议,由陈风最后拍板,定下了十里铺开发蔬菜基地的提议,交由天安房产承建。崔书记在此事上,保持了沉默。

孙现伟得了十里铺,又找人论证了蔬菜市场,更加肯定夏想的想法可行,对夏想就佩服得不行。而且他也听说了夏想和乔白田闹出了不愉快,他就认为夏想是在替他出气,就越发认定小伙子够朋友,心里就把夏想当成了自己人。

夏想中午和乔白田吃饭,也叫上了吴港得和曲雅欣。大家都是场面人,以前的不愉快就当没发生过一样,谈笑风生,东扯西扯,聊得十分投机,不过没有说任何实质性的话题。大家也清楚,不过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立场不同,永远不可能有精诚合作的时候。

夏想还不知道陈风和高海的谈话,以及陈风对他的猜测。如果知道的话,夏想肯定会大吃一惊,对陈风的老辣和眼光赞不绝口。陈风把他的心思分析得八九不离十,他故意和乔白田闹一闹,就是想知道陈风的反应,看看陈市长对谭龙和崔书记走近,到底是什么态度,是退让三分,还是若无其事?

从最后乔白田示弱来看,陈风上一次对崔书记让步,肯定还有其他隐情。虽然二十里铺最终给了崔书记的人,但事后陈风并不偏袒吉成,就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陈风对崔向顶多是尊敬,敬他三分,但不是敬畏!

夏想也清楚改造小组办公室虽然名不正言不顺,成立这么久了也没有正式编制,就是因为陈风故意设这样一个半正式半民间的办公室,实质上,还是为了平衡各方关系。陈风很聪明,也很狡猾,甚至可以用他形容夏想的话说,也很阴险!

不过从政治的角度考虑,陈风的做法又很正常。他既想做出一番成绩,又要应付官场上的倾轧;既要防止别人背后一刀,又想拿到政绩,时时刻刻都是如履薄冰。更何况,城中村的改造又是大工程,涉及无数人的利益,并且改造之后的开发,又有不可估量的经济利益在内,这么大的一块大肥肉,谁不会眼红?谁不会眼睛不眨地死死盯着?

陈风是强势市长不假,也有强硬的后台,但曹伯伯不是强势的常务副市长,后台不够强硬。夏想更清楚的是,他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过河小卒,要么占据了关键位置,可以当成利刃;要么在各方势力的对撞中,被挤得粉身碎骨。所以他必须自保,必须寻找一切的可乘之机,壮大自己的力量,拓宽自己的关系网,不能将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在陈风的身上。

陈风是欣赏他,也信任他,最终还可能提拔重用他,这是指在正常情况下。一旦情况有变,在重大的抉择面前,任何人都会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任何人中,也包括陈风。夏想才不会天真到认为陈风说话直来直去,看似随和,就会在关键时刻不顾一切地保他。陈风是政治家,不是小说中为别人可以两肋插刀的侠客。再说,现实生活中也几乎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改造小组办公室本来就是陈风的一个棋子,是可以冲锋陷阵也可以随时丢车保帅的缓冲地带。用得好了,是一把好枪;用不好了,就是城中村改造失败的牺牲品。夏想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立场和分量,除了充分利用陈风的信任,借助城中村改造小组的光环和权力为自己罗织势力之外,也要尽可能地为陈风打压异己,平衡局势。

当然,和其他人相比,陈风还算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起码他有为民之心,敢干能干,有抱负,私心还不算太重,值得夏想靠拢。

现在只是接触到了城中村改造之中,各方势力的冰山一角,许多高层次人物还没有露面。但夏想相信,随着改造中的城中村越来越接近市中心,各方面利益的争斗会越来越激烈。中心地带,寸土寸金,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不争个头破血流才怪!

比起和乔白田的小小冲突,前方才是困难重重,任重而道远!

乔白田见夏想吃饭时,有点心不在焉,心中就老大不痛快。他上一次在夏想面前受了气,回去就告诉了谭龙。谭龙听了却没有立刻表态,让乔白田等上一天再说。第二天谭龙主动找到乔白田,告诉他答应夏想的要求,给他送一辆车。乔白田不服,谭龙也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了一句话:“崔书记说退就退!”

乔白田当然不知道谭龙也是火大,他将此事向崔书记汇报时,崔书记听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反问:“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吵架也要烦我,是不是下次乔白田争风吃醋也要市委出面?老谭,你要扶持人也要找一个有心计有涵养的人,怎么就找了乔白田?”

谭龙没敢多说,心里却想,不是看乔白田肯听话,好摆布吗?换一个有心计有想法的人,最后控制不了岂不是坏事?不过他不敢反驳崔书记,只好回头训了乔白田几句。

乔白田在夏想那儿受了气,又被谭龙一顿好训,哪里会有好心情?却又不得不赔着笑脸请夏想吃饭。又见他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当然就有些火大,他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当即就说了出来:“夏主任是不是还对我有意见?你看,车也送人,饭也请了,礼节都到了,还要我怎么样?”

夏想是因为乔白田的事情,联系到了市里方方面面的关系,要说生气,也犯不着和乔白田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他也入不了夏想的眼。

夏想端起酒杯:“我敬乔总一杯,感谢乔总对改造小组办公室的大力支持!刚才想事情有点走神,抱歉,抱歉!”

吴港得很有眼色地问:“夏主任是不是想女朋友了?年轻人,正是热情似火的年龄段,有想法也正常,嘿嘿,我可是过来人……夏主任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

吴港得一掺和,气氛反而热烈起来,乔白田也借机非要给夏想介绍女朋友。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认识省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秋爰,还说秋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年龄和夏想相当,一个姓夏,一个姓秋,也是缘分,可以介绍她给夏想认识……

回到办公室,曲雅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说了一句:“秋爰我也认识,长得真的很漂亮,性子也很好,可能和你真的合适。”

夏想笑笑没有说话,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再对别的女人有兴趣,一个曹殊黧,一个肖佳,就已经足够他应付了。曹殊黧可爱怡人,肖佳妩媚动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猛然间他一下愣住,由秋爰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收到的莫名短信,急忙翻出手机打开一下,幸好还在,没有删除。他盯着号码看了半天,忽然会心地笑了,迅速回了一条短信:“半年未见,一切还好?”

片刻之后短信回复:“你发错人了,别捣乱!”

夏想哑然失笑,和他上一次发的一模一样,她的性子还没有变,有时小气得斤斤计较,有时又做出惊人之举,让人无奈又让人感慨。

“我在燕市的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上班……”夏想又回了一条。

半天,又有一条短信进来,只有四个字:“早知道了!”从此再无下文。

估计连若菡一切安好,至少从她短信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夏想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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