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无心算有意(1 / 2)

胜算1 何常在. 17539 字 5个月前

听到月国梁问到古玩行,关得知道,今天有关历史的对话就正式结束了。古玩行是他和月清影合作的项目,别说月国梁平常没时间关注,就算想知道具体进展,直接问月清影就行了,现在问他,其实是准备结束会面的暗示。

推波助澜

关得很感动,他和崔民强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知道他落难了,崔民强不但没有出卖他,还处处为他着想,还要拿出万儿八千的给他当路费。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强子,谢谢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会跑路,我会把外债全部还清。既然我露面了,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关得坚定地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找你,你等我,这两天我忙完了,就去找你,见面谈。”

“行,得哥。”关得其实比崔民强小一岁,但崔民强一直称他为得哥,是基于从小到大对他的崇拜。

到了月家,停好车,月清影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关得,问道:“你怎么就欠了几百万的外债?没看出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挺强,跟没事儿人一样。几百万?你怎么还?除非你把舍得古玩行经营好,否则你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惭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没你想象中那么强。没有几百万,就是100万的样子。”关得的一声惭愧是发自真心的,如果不是何爷,他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更没有机会和月清影一起合伙,“经营好古玩行肯定是我的目标,但我这辈子不会只有一个舍得古玩行。”

“行,你挺有种,也挺自信。男人,就应该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劲头,我喜欢真实的你。”月清影最近开朗了许多,夸了关得一句,又意识到了什么,忙解释说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喜欢你的性格,不是你的人。”

“我想都没想,是你多想了。”

“你……”月清影被关得的无赖打败了,恨恨地瞪了关得一眼,“是男人不是?没一点儿担待!”

到了月家,正是吃饭时间,关得第一次登门,就被苏姝娥热情地招待。关得有点受宠若惊,受宠若惊之余,他心里明白,今天月国梁会和他谈论一些正式而严肃的问题。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赶上了,关得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下首。月家一家三口,很有讲究,月国梁坐在上首,苏姝娥在左,月清影在右,关得坐在月国梁的对面。本来他的座位离苏姝娥近一些,却被苏姝娥以好夹菜为由,让关得向一旁靠了靠,结果就成了紧挨月清影而坐了。

月清影回家后换了一身居家服,头发也放了下来,随便中间一束就系在了背后,显得大方又随意,比在医院时刻严肃的打扮漂亮多了。女人要多了居家味道才更好看,也更有女人应有的一种过日子的味道。

月家家教很严,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关得也就闷头不语,沉默寡言地吃了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晚饭。除了苏姝娥过分的热情让他有些吃不消之外,月国梁和月清影的表现还算正常,没给他施加额外的压力。

饭后,苏姝娥收拾碗筷,月清影也去帮忙,月国梁说道:“小关,到书房坐坐。”

重头戏来了,关得跟月国梁进了书房。

关得以为月国梁开头会问古玩行的进展,不料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认不认识毕问天?”

关得吃了一惊,毕问天的大名怎么就传到了月国梁耳中,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毕问天和何爷不同,何爷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淡泊名利,毕问天不过是打着世外高人的旗号,以世外高人的卖相来行世间之事。说白了,世外高人的形象也好,鹤发童颜的卖相也罢,都是大师们必不可少的道具。

“认识,但不很熟。”

“哦……”月国梁接了一句,却又岔开了话题,“卢书记的病情不打紧吧?”

“不打紧,小问题,休养几天就会好了。”关得如实回答。官场中人说话喜欢云山雾罩,前一句正说今天天气不错,后一句就可能问到你的年龄大小。但不要以为那是前言不搭后语,跳跃性再大的对话,都会围绕一个隐性的中心。

“嗯,在做卢书记的护理工作时,你要多用心。卢书记是因为工作繁重而累病的,他为了单城的发展,殚精竭虑,他是人民的好书记。”月国梁说了一句套话。

关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卢杰俊的护理工作还真轮不到他插手,但月国梁的话又不是无的放矢,难道是暗指让他多留意都有谁前来探望卢书记?

正寻思时,月国梁又说话了:“上次听清影说,你对历史典故很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就是平常爱读一些历史类的书籍。”

“哦,正好,最近我也常读史书,读到了《韩信传》,对韩信的生平很感兴趣,听说你对韩信的生平有独到的见解?说出来交流一下。”

“我可不敢在月市长面前班门弄斧。”

“说是交流,又不是学术研究,不要怕说错,就放心大胆地说。”月国梁假装不快地说道,“我早说过了,在私下场合,要叫我月伯伯。”

“好吧,既然月伯伯出了命题作文,我就说说我的浅见。韩信的为人,可取之处是能忍胯下之辱,行常人难行之事,忍字当头,所以最终成就了一番事业。但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样的是,忍字当头,成就了韩信也毁了韩信。在最关键的一次选择中,他还是以忍为上,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结果导致了功高震主,最终被吕后杀害。”

“你的意思是,韩信在最关键的一次选择中,应该怎么样?”月国梁饶有兴趣地问道。

“历史不能假设,但后人读史和总结历史,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要我假设的话,韩信当时要是拔剑而起,先助项羽灭了刘邦,然后再和项羽平分天下,则大业可成。”

“呵呵,这个假设没有多少新意嘛。”月国梁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定韩信以后还会被项羽杀害。被刘邦杀害和被项羽杀害,有区别吗?”

“有,区别大了。”关得说道,“项羽和刘邦不能相比,刘邦雄才大略,项羽眼光不够长远。韩信想成就大事,不,先不说成就大事,只说想要保命,在项羽手下会比在刘邦手下容易得多。而且从更长远的打算考虑,韩信想要问鼎江山,和项羽为敌要比和刘邦为敌,胜算大多了。”

“照你的说法,韩信如果当时反戈一击,联手项羽就可以灭了刘邦。就算历史重演,但谁又敢说韩信联手项羽就一定可以打败刘邦?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打败了刘邦,谁又能保证韩信在以后和项羽的对抗中一定能获胜?所以说,历史不能假设,韩信的后背虽然是帝王之相,但风险还是太大。”

月国梁犹豫了,关得听了出来,在卢杰俊托病住院和刘宝家暗中调查他的经济问题之际,月国梁和当年的韩信一样,犹豫了,不敢转身一背!

“历史是不能假设,但现实可以设想。每次读《韩信传》我都在想,为什么当时韩信不转身?历史人物无法回答我的疑问,但现实却可以照进历史。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现实,总是历史的重演。现在的韩信和历史上的韩信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走进同一条河流。”

“哈哈,小关,你不简单,说话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呀。”月国梁忽然开怀大笑,“一次又一次走进同一条河流,说得好呀。如果转变一下思维,将自身对照历史人物,有时就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舍得古玩行的进展怎么样了?”

听到月国梁问到古玩行,关得知道,今天有关历史的对话就正式结束了。古玩行是他和月清影合作的项目,别说月国梁平常没时间关注,就算想知道具体进展,直接问月清影就行了,现在问他,其实是准备结束会面的暗示。

说来关得还要感谢毕问天才对,如果不是毕问天,他对单城市委人事调整的内幕还一无所知。毕问天透露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但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再结合他对月国梁面相的分析,即使他对政治一知半解也可以得出结论,月国梁现在到了紧要关头。

月国梁面临的已经不是退或不退的问题了,而是甚至有可能先退居二线然后被人清算的严重后果。尽管关得对月国梁谈不上多有感情,他和月清影也是合作的关系大过私人感情,但毕竟月国梁算是他在单城最先有可能打开局面的桥梁,他好不容易结识了月国梁,不暗中推波助澜一把,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况且就关得的推算而看,月国梁也算是一个好官,在百姓中口碑还算不错,也做过不少实事。

简单说了说古玩行的进展,关得就提出了告辞,果然,月国梁也没有挽留,只是让月清影送送关得。

苏姝娥对关得的印象颇好,亲自送关得到门口,并热情地邀请关得再来家里做客。关得只好口头答应着,心里却是连连叫苦,得,苏姝娥看他时的眼神太热烈了,完全就是丈母娘式的火热。

关得和月清影一出门,月国梁就关上了书房的门,一个人静坐了半晌,不时地敲击额头,凝成山川的眉头让他一下显得苍老了10岁一样。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蓦然下定了决心,拿起电话,拨通了省城的一个号码:“老领导,我明天要去省城拜访一下您,看您方不方便?”

老领导的声音威严而不失亲切:“小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大老远地跑一趟?”

“一来呢,事情还是当面向老领导汇报好,二来呢,也是想见见老领导。这不,我手头刚得了一幅郑板桥的字,也不清楚真假,想请老领导品鉴品鉴……”

“这样呀……”老领导迟疑了一下,“郑板桥的字,得好好瞧瞧,那你明天过来吧。”

放下电话,月国梁似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站在窗口,俯视单城的夜色,嘴角隐约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冷笑。

第二天,关得和崔民强见了一面。得知关得要请他帮忙负责装修,崔民强二话不说,一口应答,拍着胸膛说道:“交给了我,得哥,你相信我,我就不会给你丢脸,保证完成任务。”

崔民强还是没变,又瘦又高,他和关得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后来关得考上了兴元大学,他只考上了单城大学。大学毕业后崔民强也没回县里,留在单城干起了销售,小伙子能说会道,人又灵活,讲义气,销售额一直名列前茅。

关得一句话,他就扔掉了干得起劲的销售工作,等于是光着膀子就上阵,关得就很感动:“好哥们儿,够兄弟。”

“别价,哥们儿就这一个优点了。如果连这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优点都保持不住了,哥们儿就可以自裁了。”崔民强说话就爱自称哥们儿。

关得哈哈一笑:“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了。除了媳妇各是各的,其他的什么房子车子,一人一半。”

“这话我信。”崔民强摸了摸毛寸的脑袋,“怎么着哥们儿,干起来?”

“干吧,怎么着,还等着给你发了资金再干?”

“那哪儿能呢。”崔民强跟关得来到店里,挽起袖子就当起了监工。他这个监工与众不同,不但监督得认真仔细,而且还自己动手,他一到,工程质量和进度就有了很大提高。

有了崔民强负责装修,关得和月清影身上的压力就大减。

下班前,关得向月清影说了崔民强已经到位的事情,月清影“嗯”了一声,愣了一会儿后,又说:“爸爸一早就去省城了,他是不是被你说动了?关得,你可不要乱说,你又不懂政治。”

“我不懂政治,懂人性。”关得呵呵一笑,“别忘了,我是高官的护工。”

月清影被他逗乐了:“你还懂人性,你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懂什么人性?还说什么是高官的护工,你来医院有两个月了,还没有护理过一个正处级以上的领导,你就别得瑟了。”

关得不服气:“谁说我没谈过恋爱?我从初中三年级就开始谈恋爱,一直谈到大学毕业。虽然现在还没有护理过一个处级以上的领导,不过说不准我一护理就有可能服务厅级领导?”

“得了吧,别做美梦了,卢书记就在一院住院,你想护理他?你连卢书记的病房都没有进过吧?”月清影少见地嘲讽了关得一句,摆摆手,转身走了。

望着月清影窈窕的背影,关得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

风向转变

月国梁去省城是好事,怕是事情会有转机了?不过最近好像没有毕问天的消息了,听说他也去了省城?不管怎样,毕问天不在单城是好事,至少他不会影响关得的下一步大计了。

基本上,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也不知什么时候要离开医院?来到市一院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月清影和黄素琴、黄素素,就算现在离开,关得也不觉得遗憾了。

不过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关得知道,他的结论还是下得早了,他要是现在离开,才是天大的遗憾……

两天后,前来医院探望卢杰俊的各路人马渐少,喧闹的高干病房区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一下由热闹变为肃静,关得还真有点难以适应。

倒不是关得喜欢热闹,而是由热闹变成肃静的反差太大,就如由车水马龙的大街一下跳进了死水一般的胡同,让人没有缓冲的时间。

不应该呀,关得还很是纳闷,前几波探望卢杰俊的人物大都是市委和政府的头头脑脑,后面也该轮到各局机关的大小头目,怎么就一下没人来了,冷清得好像卢杰俊要退下来一样?

对,早先听李东从说卢杰俊有望调往省城,卢杰俊今年才52岁,52岁的市委书记调往省城,多半会小升一步。官场中人向来都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如果卢杰俊真有高升的可能,会没人探望?

原先热闹得像礼堂,现在一下冷清得如殡仪馆,官场中人的风向转变得真是快,个个都是千里眼顺风耳。关得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最近接触多了,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了一些,怕是卢杰俊的政治生命遇到一个大坎了。

以卢杰俊52岁的年纪就担任了单城市委书记,单城虽然在国内不算经济发达的大市,但在燕省也是排名第三的经济强市,可见卢杰俊在省委也算是大受重视的市委书记,怎么就突然门前冷落了?难道是……和月国梁的转身一背有关?

关得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上午上班的时候,他和黄素琴说了一会儿话,接受了黄素琴的邀请,决定晚上到黄家去辅导黄素素。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黄素素现在绷紧了弦,全力以赴。

中午时分,关得去主楼取一份文件,路过中间走廊的时候,没留意正前方走来一人。他正想着碧悠到京城申请注册商标的事情还算顺利,想得入神了,差点和来人撞在一起。

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王肖通。

如果仅仅是王肖通一人也就罢了,关得谦让到一边,也就过去了,偏偏王肖通的身后还跟了一人——卢杰俊。

单城第一号人物卢杰俊此时再也没有了往常在电视上的做派,穿着病号服,神色之间略有憔悴,不过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尤其是双眼炯炯有神,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

关得就恭恭敬敬地说道:“卢书记,王大秘。”

王肖通傲然地看了关得一眼,理也未理关得,当他不存在一样,从他面前昂首走过。等卢杰俊从关得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关得几眼,问道:“你是医院的护工?”

“是。”关得不敢多说话,只是如实回答。

“你很年轻嘛,今年多大了?”

“24岁。”

“工作几年了?”

“两年。”

“一毕业就来医院当护工了?”或许是闲得无聊了,又或许是一时好奇,卢杰俊饶有兴趣地和关得聊起天来。

“不是,兴元大学毕业后先在下江工作,后来才来的单城。”

“哦?”卢杰俊更感兴趣了,“你是兴元大学的毕业生?不简单,能考上兴元大学,都是高才生。不过,以你兴元大学毕业的学历,找一份好工作还不容易,怎么要来当一名护工呢?”

王肖通似乎很不情愿卢杰俊和关得聊天,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就搀扶卢杰俊到一边的花亭中坐下。卢杰俊冲关得招招手:“来,年轻人,你也坐下,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很有趣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得。”关得心中一阵狂跳,倒不是因为他和卢杰俊的偶然相逢而沾沾自喜,而是终于意识到一点,高干病房的护工工作,是一项很有创意很有前景的工作。

当然,是不是真有前景,还要看是不是有好的运气。如果说官场中人的升迁是三分运气五分背景的话,那么所有人的成功也都离不开最开始的三分运气。

没有最开始的运气打开局面或是创造机会,就肯定不会有后面的成功。

“兴元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下江发展,结果一次投资失败,赔得血本无归,就回到了单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自己太浮躁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我决定先找一个可以静心的工作,让自己变得成熟和沉稳……后来就来到了市一院,担任了护工。”关得老老实实地坐下,又如实地透露了自己的经历,当然,瞒去了不便透露的部分。

“有想法,有想法呀。”卢杰俊感慨地说道,“你才24岁,就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还能静心下来,从事护理工作。小关,我很赞同你的人生理念,一个人只有在沉下心来的时候,才能认真地思索人生。”

“是,卢书记说得是,我就觉得高干病区是一个最能让人思索人生百态的地方……”

“哦?继续说。”

“高干病区住进来的都是高干,不管是在位的还是退下来的,都是老百姓需要仰视才能看见的大人物。但病了之后,也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了……”

“咳咳……”王肖通在一旁咳嗽几声,他不是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了,更不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而是在提醒关得别乱说话。

卢杰俊扭头看了王肖通一眼,目光大为不满,王肖通退后一步,微弯的腰又弯了几分,讪讪地一笑。

关得继续往下说:“权力让人分出高低贵贱,但在疾病面前,人人平等。我就想,一个人病了不要紧,死了也不可怕,只要他一生做过许多值得让人怀念的事情,在他病倒的时候,有许多人发自真心地为他祝福,在他去世之后,还有许多人纪念他的事迹,他的一生就算成功了。”

卢杰俊有没有听进去关得的话,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但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说明,至少关得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

“没想到市一院的护工队伍里也卧虎藏龙,小关呀,我虽然不应该干涉你的人生选择,但我还是要忠告你一句……”

关得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请卢书记指示。”

“你在市一院当护工的时间不要太长了,否则,真会耽误你的前程。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心也沉静了,人生感悟也有了,是不是考虑要去更好的地方发展了?”

“机会到了,我会抓住的。”

“好,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该回去吃药了。”卢杰俊起身就走,来到关得身边的时候,又特意站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关得的肩膀,“关得,把握机会,珍惜现在。”

“一定铭记卢书记的教诲。”关得回应了一句,如果说他的话到此为止,那么他和卢杰俊的会面基本上就不会有后续了。卢杰俊对他的印象再好,但毕竟是市委书记,出院后一忙,肯定会将今天的事情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还好,关得又多说了一句:“祝卢书记早日康复,称心如意。”

早日康复是常用的话,卢杰俊听过也就是算了,但一句“称心如意”就明显让他的脚步轻微停留了一下,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能看出身形顿了一顿,随后他没再迟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卢杰俊走后半晌,关得才一脸沉静地迈开大步,回到了护士班。

下班后,关得随黄素琴一起去家里辅导黄素素功课。以黄素琴的收入可请不起家教,放着关得这么有才的高才生不免费使用,她就是傻瓜了。

关得很用心地辅导黄素素学习。黄素素属于成绩比较稳定但不是特别聪明的类型,和关得以前有点像。关得的观点一向是太聪明的学生未必就是好学生,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在学习和生活中都同样适用,反倒最后成才者都是肯吃苦又稳定的中上等类型的人。

黄素素加一把劲儿的话,考上兴元大学不敢说十拿九稳,差不多也在可上可下的边缘。关得就鼓励黄素素:“素素,你现在冲一把也许能过线,稍微松懈一点儿,就会离上线差个十分八分,就看自己是不是努力了。”

黄素素在家里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睡衣,露出了粉嫩的脖颈。她不太讲究,或许是对关得太信任而不设防的缘故,睡衣里面空空的,没有必要的防护。关得站在她的身后,必须管住眼睛,否则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风景。

“我要头悬梁锥刺股,考不上兴元大学,无颜再见关哥哥和单城父老。”黄素素竖起右臂,右手紧握拳头,稚气的脸上写满坚毅和信心。

“去,别乱说,你考上不兴元大学是对不起关得和我,关单城父老什么事。”黄素琴做好了饭,摆上了桌,“你还头悬梁锥刺股呢,你先拿一根针扎一下屁股试试,看你受不受得了。”

“哎呀,姐,你说话文明一点儿行不?”黄素素捂住了耳朵,一脸羞红,“‘锥刺股’的‘股’是大腿的意思,你怎么好意思往屁股上联想?”

“我联想什么了?”黄素琴还不服气,来到黄素素身后,正要弹黄素素脑袋一下,一眼就看到了黄素素衣服之内的风光,不干了,“小妹,你还说我联想,你怎么不管好自己?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里面不穿内衣?成心让你的关哥哥看是不是?关得你也是,就知道站在一旁偷看,也不提醒一声。你是她哥,你好意思看自己妹妹的身子?”

关得闹了个大红脸,黄素琴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他不是不提醒,也没有意去看,而是有些话不能说,一说就更尴尬了。再说黄素素虽然是大姑娘了,但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哪里会想什么设防和男女之间的事情?

果然,黄素琴大嘴巴一说,黄素素才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看,顿时脸红过耳。再加上黄素琴当着关得的面把话说得又直又难听,她又羞又急之下,伏在桌子上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关得埋怨黄素琴:“话不能好好说?我什么都没看见,素素什么都没想到,偏偏你一说,事情就变味儿了。你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黄素琴还委屈:“我怎么不动脑子了,事实明摆着呢。我可告诉你关得,素素考上大学后也是成年人了,她可以谈恋爱,我当姐的不干涉她,但有一点,谁要是和她那个了,谁就得娶她。不娶她,我和他没完。”

越说越不像话了,关得也恼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黄素琴这才闭了嘴:“好了,我不说了,怕你了。做了坏事还这么理直气壮,这年头儿,好人不能当。”

关得哭笑不得,实在是拿黄素琴没有办法。好在不一会儿黄素素就不哭了,擦干了眼泪,郑重地宣告:“考上大学之后,我的爱情和事业,都由我自己做主,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黄素琴嘟囔了一句:“命运要是能自己掌握就好了,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考上了大学,才是你人生的第一步。以后,你哭鼻子的地方多着呢。”

每个人都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都想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但命运却又不是人所能左右的定数,大部分情况下,个人所能左右的事情极其有限。对于黄素素今后的人生,关得也只能暗中祝愿她一帆风顺。至少从面相上看,她比黄素琴要好上许多。

关得最终还是没有动用相术为黄素素相上一面,他不是怕耗费心力,而是想留下一些空间给黄素素,不想让自己在心中过早地为她下一个定论。而且也正如何爷所说,一个人的命运不是一个相师的几句点评就能定论的,很多时候,一念之差就可以决定许多事情。

踏破门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高考已经结束,在分数出来之前,黄素素接连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关得。每次关得都要耐心地开导她一番,让她耐心等候,别急,人生有许多事情急也没用,只能用等。

黄素素等的是分数,市委不少人等的是决定命运的最后消息。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卢杰俊要调离单城由刘宝家接任书记的消息,突然之间就换了一个版本,变成了卢杰俊留任市委书记,刘宝家调任省城!

这一次的传闻来势汹汹,而且据说不是官场上常有的放风的做法,而是省委组织部已经下发了任命,只等机会合适时就正式对外宣布。

刘宝家调任省城应该是好事才对,通常由市长到省城,都会小升一步。就算平调过去担任省城的市长,也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副省级干部中,算是平调暗升。但问题是,传闻说刘宝家调往省城既不是担任省城市长,更不是一步登天担任副省长,而是调任省城测绘局担任了局长。

测绘局是边缘局,在省直各厅局级单位中,属于闲置局,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是个养老的地方,只比政协人大强那么一丁点儿。

不是说刘宝家还随时准备接任卢杰俊担任单城市委书记吗?而且刘宝家今年才50岁,正是厅级干部的黄金年龄段,稍微努力一把,前景大好,怎么就突然之间被闲置了?由一个大市的市长调任一个边缘局的局长,虽是平调,但谁看不出来刘宝家是平调暗降,被打了闷棍!

单城的局势陡然一变。

消息一经传出,前往卢杰俊办公室的人又第一时间踏破门槛。

“呵呵,前一段时间卢书记住院期间,有人放风说卢书记出院之后就会调走,结果许多人准备了礼物去看望卢书记,又一下收回了脚步。现在风向一变,原先准备好的礼物又都拿了出来,结果怎么着?卢书记一个不要,连门都不让进,可是苦了不少人。许多人都在琢磨着要多加一些筹码,我就故意放出风声说,卢书记喜欢古玩……”

李东从喜笑颜开,坐在关得的对面,一口又一口地抿着小酒,他一口气喝了三杯,还不过瘾,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关得,陪我喝两杯,今儿高兴。”

舍得古玩行已经正式开张营业了,和之前的安排一样,崔民强担任了店面经理,负责日常经营等一应事务。月清影和关得平常不会到店里,只负责幕后运作和渠道拓展。

和预想的一样,古玩行开张初期,生意冷清,最初几天甚至没有顾客进门,被木锦年和花流年好生耻笑了一番。不过几天后就陆续有顾客寄卖古玩了,不管真假,舍得古玩行一律收存。

又一周后,舍得古玩行做成了第一笔生意:一名顾客寄卖的乾隆年间的一枚印章被人买走,交易金额十几万元,古玩行从中抽取了5%的佣金。钱虽然不多,但毕竟是开张以来的第一笔生意,意义重大,让月清影很是高兴了一番。

随后发生的事情,则让木锦年和花流年大眼瞪小眼,不敢再小觑舍得古玩行了。市电视台在晚间新闻中报道舍得古玩行是单城市第一家古玩行,单城作为历史文化古城,拥有得天独厚的古玩资源,古玩行的开张,为更好地保存和发掘单城的古玩珍品,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同时,舍得古玩行为了回馈广大单城市民的厚爱,将在近期展出在市面上已经失传的绝迹和珍品,欢迎广大市民前去参观。

新闻一经播出,舍得古玩行顿时声名大振,成为单城市民街谈巷议的话题。单城虽然是历史文化古城,但近年来对古城和历史文化方面的宣传力度不够,让单城市民几乎遗忘了自己居住的城市曾经有过灿烂的历史。舍得古玩行借古玩的名义重提历史和古城的口号,触动了许多单城市民内心的记忆。

一时之间,舍得古玩行顾客盈门,不少市民还带着传家宝来到古玩行鉴定和交流,也有市民将家传的古玩或珍品寄存在古玩行,留待识货之人。

李东从消失了一段时间,在市委又传出新的风声之后,他不请自来,又出现在关得的面前,滔滔不绝地将他听到的消息如数告之关得,特意强调说道:“不少送礼的人听说卢书记喜欢古玩之后,就会借舍得古玩行中转送礼了,关老弟,我可是一直在关注舍得古玩行的发展。”

关得会意,心领了李东从的示好:“过几天正好要去月市长家一趟……”

“我也听说了月市长的事情。嗯,月市长为单城百姓做了很多实事,他现在的位置对他不公平啊。”李东从喝高了,话说得也没那么顾忌了,“向前挪挪,是月市长应得的。”

“对了关老弟,我听到一个传言,不知道真假,是关于你的,嘿嘿。”李东从一脸神秘,“有消息说,卢书记看中你了,想调你到身边担任大秘。”

关得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卢书记身边已经有了王大秘。”

“这你就不知道了,卢书记早就对王大秘不满意了,准备外放他到下面当县长,然后再物色一个秘书,准备带回省城。”李东从故作高深地说道,“卢书记到省里,可是要高升的。原本卢书记这次要调到省城担任市长,也就是一个缓冲,然后就是省委常委、省城市委书记了。卢书记一走,刘宝家接替书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眼见就要成了,突然就出了变故,有人到省里捅出了刘宝家的经济问题。省里一查,嘿,还真有其事,结果省里就有人不满了,非要让刘宝家下台。最后争来争去,刘宝家平调暗降,政治生命就这么完了,等退休了。”

关得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和卢书记只有一面之缘,他怎么会看中我?不可能!我又不是公务员,怎么能当得了卢书记的秘书?这事也不一定是谁在乱传,李主任可不要相信。我不明白的是,刘宝家是被谁拉下马的?还有,刘宝家调走了,怎么卢书记也不动了?”

“领导看上了你,想让你担任秘书,你的关系要解决的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说关老弟,要是你真当上了卢书记的大秘,可不要忘了老兄我。”李东从笑容满面,和关得称兄道弟,亲密得不得了,“刘宝家被谁拉下水的,你会不知道?我听外界都在传,刘宝家是被和他关系最密切的月国梁拉下水的。你和月市长关系不错,就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刘宝家调走,卢书记就暂时动不了了,市长和书记不可能同时换人,要不工作没法开展。卢书记至少还得再坚持一年半载,等单城的局势步入正轨才能调走。”

李东从确实喝多了,话说得有点口无遮拦,不像他以前谨小慎微的风格。官场中人,说话都要藏三分隐四分,他刚才的一番话,差不多是有什么说什么了。他的话要是传到月国梁耳中,月国梁别说会重用他了,不直接将他一脚踢开就不错了。

关得正想开口劝李东从少喝点儿,少说两句,虽说房间中没外人,但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好。不料李东从大着舌头又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吧?在推倒刘宝家的过程中,卢书记在背后也没少出力。当时刘宝家快要倒台时,他不甘心,就放出风声说卢书记要调走,结果就让卢书记在医院里受到了冷落。其实卢书记住院的原因谁不清楚?就是想表明在调查取证刘宝家时,他是置身事外的态度。没想到刘宝家不识趣,还想摆卢书记一道,结果就栽得更狠了。我本来一开始对月市长背后冲刘宝家下手有点想法,毕竟刘宝家一直很支持月市长的工作,要没有刘宝家的支持,月市长的工作肯定就开展不了。结果后来才听说,原来是刘宝家先下手想弄翻月市长……”

官场上的恩怨,关得不想听得详细,只略知一二就行,他的志向不在于此,就赶紧说道:“李主任,你喝多了,少喝点儿。身体要紧,以后要是再向前升上几步,说不定还能当上副市长,要先保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我能当上副市长?”李东从哈哈大笑,“借你吉言,关兄弟,谢谢。回头到家里做客,你嫂子很热情,肯定欢迎你。”

送走了李东从,关得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半天,他一直在想事情,想着想着,忽然就含蓄地笑了。

晚上,何爷来到桃花居,碧悠亲自下厨做饭。三人如一家人一般,在桃花居的小院中席地而坐,对月而饮。此时桃花已经落尽,苹果树花开正艳,不过苹果开花是先有叶后有花,远不如桃花红艳。

何爷捏了一粒花生米,仰望星空,愣了一会儿神儿,才说:“关得,你也要养成吃花生米的习惯,要不,你以后会很受累。”

关得也不是不爱吃花生米,而是还做不到如何爷一样爱不释手的程度,就嘿嘿一笑权当默许。何爷又说:“毕问天回来了。”

毕问天离开单城将近月余,其实他的根基本来就不在单城,离开单城也在情理之中。但关得心里清楚,何子天和他在单城一天,单城就将会成为毕问天最感兴趣的地方。

只不过关得不知道的是,他的无意之举已经惹怒了毕问天。

“昨天,我和毕问天见了一面。毕问天对你很不满,他怀疑你在背后助了月国梁一臂之力,同时他还认为你在许多事情上操之过急,触及了他的底线。”何子天慢悠悠地又夹起一粒水煮花生米放到了嘴里。

碧悠在花生米上的造诣颇深,怕是深得何子天真传。诸如水煮五香花生米、醋泡花生米、老醋蜂蜜花生米、五香茶花生米,如是等等,一个小小的花生米有不下10种做法。

和何爷处久了,关得对花生米也有些偏爱了,他思索问题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捏起一粒花生米品味:“我怎么又惹着毕问天了?”

“就是,关得做关得的事情,关毕问天什么事?吃的河水管得宽!”碧悠替关得打抱不平,她的一碗香开了第一家分店,分店生意十分红火,最近心情不错,正忙着装修第二家分店。而且她还雄心勃勃,准备将一碗香开向全国。

“关得和月国梁走近,就挡了毕问天的道。毕问天来单城,未尝不是对我、对关得虎视眈眈,但他也有政治目的,有利益驱使。扶刘宝家上位,挤走卢杰俊,就是他来单城的利益所在。本来就毕问天的推算,月国梁败局已定,没有翻身的可能,而卢杰俊的运势正旺,正好压制刘宝家。毕问天为了削弱卢杰俊的运势,就为刘宝家出了一个主意,借调查月国梁经济问题为由,最后将祸水引到卢杰俊身上,结果……关得坏了刘宝家的好事,破了毕问天的局。”

碧悠拍手叫好:“太好了,关得,干得好,就要打败毕问天。何爷,关得和毕问天正面交手都赢了他,说明毕问天也没多大本事嘛。”

关得比碧悠冷静理智多了,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碧悠,你想错了,我和毕问天根本就没有正面交手,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仅仅是措手不及,是无心算有意。你的无心之举,妙手天成,让毕问天没有算出来,所以事情才突然出现了转机。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关得,你的手法无意中正暗合了天道。”

碧悠迷糊了:“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关得笑着弹了碧悠一个脑奔,“我只是告诉月国梁一个关于韩信的故事,说韩信的一背是帝王之相,又通过月清影之口暗示月国梁,他的后背龙行虎步,气势非凡。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句官场上的事情,更没有往最近市委的动荡上面暗示,就只当是一次闲谈。而且我也确实没有多想,并不想推动月国梁的运势,如此一来,就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了,毕问天算不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陡然一变

“你……讨厌。”碧悠揉了揉脑袋,“本来就不聪明,你再弹傻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你娶呀?呀,不对,万一毕问天误会了你,认为你故意和他作对,坏他好事,他要找你算账,你要怎么办才行?你肯定斗不过他,他一把年纪了,又财大气粗……”

碧悠又揉脑袋又关切的样子,十分娇憨,令人忍俊不禁,关得笑道:“女大一,不成妻。碧悠姐你想嫁我,恐怕没希望了。”

“关得,我再次警告你,我不是你姐,我比你小。”碧悠双眼圆睁。

“反正你身份证上比我大一岁,我就当你是我姐。在你没有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世之前,我就不承认你比我小。”关得一直对碧悠的身世大感兴趣,奈何碧悠从来不提,他就逼她。

碧悠不说话了,只是气呼呼地瞪着关得。

“好了,不闹了。”何爷笑着从中圆场,对于碧悠和关得之间的斗嘴,他从来不偏不向,不会当裁判,只会制止,“碧悠你不用担心关得,有我在单城,就算毕问天想怎么关得,他也不敢。不过有一点关得你以后也要多注意一些,如果不是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尽量不要和毕问天起正面冲突。在你壮大之前,毕问天不管是实力还是财力,都远非你所能相比。”

“何爷,您为什么不走入世之道,当一名隐形掌门人?我想您也为权贵和巨商指点迷津的话,您现在的影响力肯定也能直通京城。”碧悠不解地问道。

“人生各有追求,有人在红尘修身,有人修心,有人追求富贵,有人追求安稳。我如果和毕问天一样,也许会成为比他影响力还大的隐形掌门人,但就算拥有了天下,我不快乐,又有何用?我就喜欢闲云野鹤不操闲心的日子。”何子天哈哈一笑,“广知世事休开口,纵是人前只点头。假使连头也不点,也无烦恼也无愁。独坐清寮绝点尘,也无吵杂扰闲身。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碧悠无奈地摇了摇头:“和何爷相比,我的境界还是相差了太多……算了,还是做我自己算了。”

“别说和何爷相比了,就是和我相比,你也差了不少。”关得调侃碧悠,他就喜欢看碧悠着急生气的样子。

碧悠白了关得一眼:“别想惹我生气,我不上当。”

关得败了。

无意中破坏了毕问天的好事,关得却没有一丝沾沾自喜。关得承认他和毕问天的差距,且不说毕问天直接或间接掌控的巨大财富绝非是现在的他所能相比,就连毕问天究竟是多少人的高参,又能影响到哪个层次的决策层,他甚至都不敢深入想象。以他现在的境界,就已经接触到了市委书记的层次,如果毕问天刻意介入官场之中的较量,以获取更多的支持和社会资源,几十年下来,他的背景肯定深不可测,或许只露出冰山一角就足够惊人了。

关得决定听从何爷的指示,如非必要,他要努力做到与毕问天和平共处。相信毕问天也不会无聊到非要拿他开刀,毕竟有何爷在一旁坐镇。就算何爷没有庞大的资源可以调动,但何爷的境界不在毕问天之下,甚至还要略高一筹,毕问天也不敢冒着惹何爷惊天一怒的风险。

一个运师的怒火,即使毕问天同样身为运师,也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人可以拥有炙手可热的社会地位以及富可敌国的财富,但社会地位的高低和财富的多寡,并不和一个人的运气和寿命直接挂钩。官位、财富和寿命不成正比,并不是说谁的官儿大,谁的钱多,谁就一定长寿。现实中不乏高官突然病死和巨富意外身亡的实例,正如何爷所说,福分是一个人在世间立足的根本。

运师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他铜口直断、定人生死,而在于他能夺天地之造化,削夺别人的福分。福分和寿命的关系相互依存,并以福分优先。一个人如果寿命尽而福分未尽,则延寿,直到福分享尽才死,但如果福分尽而寿命未尽,就直接夺寿了!

大凡世间富贵荣华者突然暴毙,就是福尽而寿未尽却被直接夺寿的明证。

运师削夺他人福分,也是以消耗自身性命和福分为代价,是同归于尽的做法,通常不会有人这么做。但关得是何子天的关门弟子,也是何子天一生所学的希望所在,如果毕问天真要对关得下手,盛怒之下,何爷说不得也要拼死一搏,将毕问天的福分削夺殆尽。

到时就算毕问天再富可敌国再权势滔天,也会被无情地拉入死亡的深渊。万般带不走,唯有福随身,所以何爷平常教导关得,能做善事的时候就尽量多做善事,多积福分,以免到时福尽而寿尽。

一周后,关得的人生出现了两件大事:一是黄素素收到了兴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二是他在医院的工作正式期满,在准备办理转正手续时,关得辞职了。

黄素素考取了兴元大学,是她努力付出的回报。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黄素素开心得流下了喜悦的泪水,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关得报喜。

“关哥哥,我考上兴元大学了,我真的考上了。呜呜……”黄素素喜极而泣。

“傻丫头,考上了是好事,哭什么?”

“我就想哭,你不在我身边,要是你在,我就趴在你肩膀上哭。你答应要送我去下江,你说话还算数不?”

“算。”

“嗯,这还差不多,我以为你就是哄哄我,一转身就忘了呢。关哥哥,晚上来家里吃饭,好不好?”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