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表,大三针,紫色表盘,还带日历,五常教三娘如何调表,调整日历,还嘱咐她:
一定要戴在左手手腕!
三娘问为什么,五常说:你右手要干活呀。
三娘又问,哪左手呢,五常说:左手揣裤兜呀。
小丫头乐的跳了起来,扑到五常身上,要咬他耳朵。
半夜的时候,五常醒来,瞥见三娘搂着他睡得像个小猫咪,轻轻拽她一下,她就嗯嗯叫唤两声,乖巧的小猫咪。
早上的时候,窗外有卖水果的小贩在咿咿呀呀喊,叫卖声,恍然入耳,五常赶紧下楼买了一大把新鲜的荔枝。
越南的荔枝红彤彤,又甜又多汁,三娘躺在床上赖床,五常便剥给她吃,估计太好吃了,小丫头吃的咿咿呀呀。
荔枝最大的不便之处,就是不耐储藏,属于应季水果。
你今年错过了,就得等明年了,明年·说不定就减产。
也许,这也正是三娘内心真实的想法,直击灵魂:
要是我错过了五常哥哥,我就得等下辈子了。
这要是等到下辈子,那可就稀碎稀碎一辈子的遗憾。
她温顺,安静,体贴,小鸟依人,五常从未见她发脾气,这是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恋情,那么,就更加应该珍惜。
真实的感情竟然无法隐瞒,瞒也瞒不住,藏也藏不住,天高地远,有时还割舍不断,五常深深了解这一点。
转身去了洗手间,在镜子前,流下了一串眼泪。
从下龙湾坐公车去芒街,大约需要四个小时。
一路上,三娘一直趴在五常怀里,安静的像个小猫咪,五常则一直盯着窗外的竹林,看着一棵棵竹子朝后迅速退去,再瞅一眼那些平整的稻田,稻田里,是忙碌的庄稼人。
到了芒街,先打电话给秋水,秋水马上来了车站。
两个小姑娘一见面,呱呱一聊,很快成了好姐妹。
秋水问五常:哥哥,你啥时候过关呀?
五常说:已经通知代理了,明天一早。
有秋水在,五常和三娘的交流,立刻突破了一层新的境界,用游戏里面的语言,已进化到了天人合一之境。
三娘立马知道了皮脸五常经常调侃她,就作势要揍他。
这时候,五常多希望三娘她能揍他一顿呀!
打他一顿,得下重手,也许能稍减他内心的愧疚,实际上,这份愧疚感跟随了他一辈子,斩不断,理还乱。
五常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但感情之细腻,令人称奇。
我不想高头大马,衣锦还乡,但求问心无愧,平安喜乐。
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其实不是的呀,哪有那么肤浅,这些美好的回忆,终将成为五常人生一辈子的财富。
五常也给秋水带了礼物:
1:两个手工皮卡丘钥匙串。
2:一副紫水晶手链。
秋水带他们先住在了酒店,五常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秋水高兴坏了,若不是三娘在呢,她肯定要亲他一口!
三娘没说啥,但五常觉得她脸色悄悄一变。
晚上,三人找了一家火锅店,吃越南本地火锅。
吃火锅,要喝啤酒,这样嘌呤高,容易尿酸结石,俗称痛风,要是脚背长了结石,那就一条腿吊着刮骨取石,怕痛的话嘴里咬一根木棍儿,安逸的吓人。
喝啤酒,当然要喝Heniken,欧洲啤酒之王。
但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五常意料之外!
两个越南女孩,在酒桌上,剑拔弩张,拼起了酒!
秋水挽起了袖子,露出两段莲藕一般的白玉胳臂。
三娘则站了起来,一只三十五码小脚踩在了椅子上面。
五常瞅瞅这个,再扭头瞅瞅哪个,两个丫头根本就不搭理他:
简直把他当做了空气,哪里会听劝!
俩丫头还猜拳,四个皮卡丘呀,五只大马猴啊,六六三十六呀,七头小矮人啊!
咿咿呀呀地喊。
五常还听不懂,看表情,应该喊得都是卡通人物。
这一下好了,秋水先喝多了,趴在桌上,仰头盯着五常,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终于落下了悠悠秋水,这一汪秋水,先在眼眶里缓缓打转儿,慢慢就溢满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秋水长,秋水旺,一眼秋水让人哭断肠!
望向五常,她眼神中瞧得见一抹幽怨:
五常哥哥,你是不是不管到哪个国家,都要找几个丫头!
五常赶紧狡辩: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
三娘虽然不知二人说的啥,但秋水解释给她听:
三娘姐姐,你家五常哥哥在新加坡还有个丫头呐!
三娘笑笑不说话,两只大眼咔吧一眨,心底则在暗想:
我知道呀,五常哥哥都告诉我啦,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想的时候,暗自叹了口气,咣,又是一杯啤酒。
五常也叹了一口气:好吧,我陪你们喝。
三娘喝一杯,五常就喝双杯,直直喝了两个钟头。
三娘也多了,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像是太阳下的乐陵大枣。
终于喝完了,俩丫头都在咿咿呀呀说醉话,五常先把三娘背回了酒店,然后叫车送秋水回家,秋水说,我家不远,就在前面,五常哥哥≈≈你背我一下就行。
这姑娘趴在五常后背,给五常唱了一路采煤歌:
采煤球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
清早来到煤山上,半晌煤球就采满筐!
回了酒店,三娘乖乖地坐在床边,怔怔地瞧着他,也不说话。
五常说你咋啦,三娘勾了勾手指说:你过来!
五常赶紧过去贴着她坐了下来,像个等待挨训的孩子。
哪知三娘一头扎进他怀里,在他肩膀左右两侧一阵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五常左肩的那道伤疤,小姑娘极其兴奋:
找到啦≈≈≈!
三娘喊得声音极大,五常则想:什么你就找到了。
抚摸着这道伤疤,三娘轻声说道:
哥哥,你这道疤是被人咬的吧,牙痕看着不是很整齐。
五常呵呵一笑:你不要瞎说,牙痕很整齐。
其实,这道疤产生的当天,五常还是藏王呐。
五常属于疤痕体质,极易留疤,他小时候调皮,四处征战,隔壁村的孩子都佩服他,至今膝盖上还留有不少的伤疤,三娘要不说,他都忘啦。
抚摸着这道疤,三娘轻轻嗯了一声,把脑袋缓缓靠在了五常肩头:
熟悉的小鸟依人的感觉又回来啦。
五常心中还暗自窃喜呢,我得说几句悄悄话!
这临行前的最后一晚,你是风儿我是沙,一刻值千金呐。
千金又难买寸光阴,光阴又似箭,五常有时候就特别纠结,特别闹心,特别迷惑,特别的想骂娘,什么玩意儿啊。
但仅仅过了三秒钟,三娘猛地扳过五常右肩,小姑娘两只手全用上了,眉头都皱起来了,五常上衣扣子也被拽掉了一颗,猝不及防啊,刚登一口就咬了下去!
五常立马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过电一般,疼的他龇牙咧嘴,右肩一抖,嘴巴都哆嗦了,却听三娘轻声说道:
五常哥哥,疼不疼啊,这样就对称了呀。
五常这才知道:原来越南女孩儿也不讲理啊。
不讲理的越南女孩儿,起身蹭蹭蹭跑到了楼下,一忽儿拿着针线盒又跑了回来,扒下五常上衣,三娘就给他补扣子,她针线活特别麻利,补完扣子,给他肩膀上药水。
五常又疼的龇牙咧嘴:什么药水这是!
三娘噗嗤一笑:红药水呀,这样才留疤呢。
抹上药水,拿纸一擦,一道吻状的伤痕,赫然出现在五常右肩,这道吻痕,牙印整齐,果然比左肩漂亮!
早上六点,秋水就来敲门,看看窗外,天还没亮呐。
秋水还没洗脸,也没化妆,两个丫头在洗澡间里哇啦哇啦,哗啦哗啦,聊到了七点半,嗯,终于天亮了。
三娘给他细细整理了行李,原来行李箱杂乱的衣服让她一板一正地叠了起来,整理半天,行李箱立马多了空间。
三娘给他合上行李箱的时候,一颗颗泪珠哗哗地朝下掉,珠泪如玉,滴落在PVC行李箱上,啪嗒啪嗒作响。
最是无情离别日,梦里泪珠黄衫湿。
两情若是久长时,朝朝暮暮苦相思!
自此一别关山外,既负卿来负如来。
身后长剑霜如雪,待我黄泉再投胎!
人生本有七苦,离别苦,是其中最让人难受的一种。
三娘手包里还剩下不少的越南盾,五常让她留着,他是故意换这么多,五常这样说:
给妹妹买糖吃。
收拾好了,五常先抱了抱三娘,再抱了抱秋水。
三娘一双大眼已经有些红肿,望向了五常,凄然一笑:
一笑倾城,一笑断肠,五常就觉得自己胸口被八磅大铁锤猛地一锤。
那种痛,非常抱歉,骚瑞,我键盘都敲不出来!
秋水轻轻抿了抿嘴:哥哥,要不我出去等会儿?
五常说不用,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三娘,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柜台上很快办好了退房手续。
两个越南女孩儿一直把五常送到了友谊关门口。
进关的最后一刻,五常回头瞅了一眼。
三娘扑在秋水怀里,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哪撕心裂肺的声音,五常老远都能听到。
深深吸了口气,五常抬头望向了芒街的天空:
瓦蓝,瓦蓝,瓦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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