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赵桂花要去昭化古城视察。这昭化古城本就很有名,现在又说要规划打造成为一个旅游业的无烟工厂。赵桂花一下车,往远处一看,手头一指,还没有说什么,镇上的李不伸就急忙上去领悟了。李不伸这人,一辈子,就在乡镇混,他自己也说:“我活人,就象一个尿桶子,一会儿提杵在这个乡镇,一会儿提杵在那个乡镇,就像是换铧样呢,以粗心吗,跳到尿桶子淹死算了,为啥落到这个地步呢,就是随时话话没有顺着首长说,事情没有顺着首长的毛毛摸呢,没有悟性呢”。他女人说:“也是哦,啥子话,只要是他说出来,就是愣头半块的,气得死人,就是说人家的好话,只要他一说出来,都变了味呢,人家听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了”。恰好他又爱出风头,爱说话,有什么重要领导来了,大家都把他防了防了的,免得他窜出来生出什么乱子,或者砸了场子,破坏了宁静美好和谐的秩序与生活。赵桂花这次来了,手指头才一指,他立马跑上前去说:“是对的,那个地方就是该拆除呢,首长你一下车,一眼就看出来了,前天北京来的专家也是这样子说的呢”。首长和专家说的居然是一致的,赵桂花心里就像是喝了蜂蜜水水了,看了他一眼,给随行的组织局的杨瘪嘴又是一指,说:“这个人,有悟性,可以用嘛”。
过了没几天,上边组织局就派人来考察他了,调他到区上做了政府办副主任。他女人高兴的见人就说:“我那个冤家呢,一辈子舌头粗呢,又想上一篾片儿,腿杆都蹲麻了,现在呢,讲说船都下滩了,他才扛上蒿干去撵船,吔,也是,只要是他用心务那一门子事,他说得到人前,走得到人前呢。你看他越说越来了,说:“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呢”,还媥嘴说,‘你看我,给人下矮桩,就一次呢,还是那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还有哈,大官好见,小鬼难缠呢”。
开大会呢,赵桂花在大会上正在讲话,激情澎湃,达到高潮处了,下边有人打瞌睡了,那扯呼噜的声音都险些盖过了他讲话的声音了,他愤怒地一指,说:“是哪个山上下来的野物,你那个单位的,啥娃子,啥宝子呢”,结果那人瞌睡实在是香沉,还在打呼噜,下边旁坐的人立马站起来揽过说:“报告首长呢,杨哈儿呢,是我们局子的呢”,接着就把那人给推搡醒了,那人也是,梦儿糊涂地站起来了,边柔眼睛,边还张呵呵地问说:“啥子事呢”,大家哄堂大笑了,赵桂花责问说:“为什么开会你睡大觉”,哪知那家伙是个不踩祸事的家伙,说:“你讲的嫳”,会场上笑声戛然而止,赵桂花气得脸色铁青,好大一会儿,赵桂花才继续做他的报告。晚上,纪检上召开紧急会议,专题研究对在会上打瞌睡的杨哈儿的处理问题,杨瘪嘴说:“这杨哈儿,就是我们的一个宝器,我看是,红苕地里出紫苕,苕的不一样呢,大家说这个人怎么处理呢?”,有的说:“诫勉谈话,就可以了”,有的说:“这轻了嘛,要以儆效尤的吗?””,有的说:“,那就免掉他的科长职务,组织处理嘛”,有的说:“那还是不行,要交得了差呢,大家伙想一下啊,这个赵桂花一年指得了几个干部,必须是给予纪律处分,严重警告呢”,大家觉得这样子可能就差不多了,反正又不是自己遭呢。杨瘪嘴说:“这个哈,我们要举一反三,开展一次纪律作风教育整治专项活动,作为向上边汇报工作的重要内容,以此得到上级对我们全区工作的肯定,推动全区各项事业积极稳妥全面协调可持续地向前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还要感谢杨哈儿这样的干部,为我们的工作顺利开展甘当铺路石了。这个我们一定要讲政治,要整就要给杨哈儿整在痛处,整的大家以后都怕呢,我听了组织科的情况介绍了,觉得这个人是跛子扛竹竿,一步一步的,是一老一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从乡镇爬上来的,这回我们就把他打回原形,让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这总可以吧。等风头一过,该起用的还是起用,现在也不要说破了,但是要有那个意思,要隐隐约约地,要朦朦胧胧,若有若无,若即若离,不要说死了,说组织上的政策还是明确的,还是会给出路的,这也权当是一次特殊的考验嘛,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嘛,要相信我们的组织嘛,这就是做工作呢,我说哈,做工作,切忌态度粗暴,方法简单,你说,大河又没有扣盖子,万一这个杨哈儿,一根筋,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上了吊,抹了候,一下跳了河,当了水打棒,那就馍馍烤糊了,讲说,死了,一死百了,但是万一婆娘娃儿,拖儿带母往上边一跑,去告状,纸里包不住火了,上峰怪罪下来,那我们膏药就贴反瓜了,那我们一把粉就又抹到后颈窝里去了,说不定还吃不了兜着走呢,那个时候的我们说不定就是现在的他了,人家捋麻起我们来,同样也会蹬起八字脚地整,好显屁股眼白呢,万一整出事来,违背了赵桂花首长的本意嘛,甚至害了首长,首长上边还有几重天的嘛,要适可而止嘛”。后杨瘪嘴就此事的专报报到赵桂花手上了,他拿来一看,原来是这样,心想也是过余三分的,他头一晚上吃了火锅,肚子不舒服,正急于上厕所,没有带纸,就用简报纸来擦了屁股,给丢了。
可这不是事情的全部,还有一次开会,主持人讲会场纪律了,要求大家手机关机,或者置于静音状态。赵桂花又讲的白泡子长淌了,正在兴致上,“嘟,嘟,嘟”,会场上的手机响起来了,赵桂花停下不讲了,脸一下黑得水涨,罗成皮科长见自己的手机响的吼起,还跳起跳起地响,就慌忙去关按手机,忙中出错,手机抓落在地上了,可手机在地上还是跳起跳起得响的吼起,罗成皮急得都快要用脚踏上去了,慌忙之中趴在桌子下边去抓拿,脑壳又碰在桌子缘上,一下起了一个乌包,其他几个人都忙着帮忙去捡手机,众目睽睽之下,罗成皮就像是做了一件羞人的事情一样,脸上充满着血色,脑壳红的就像是鸡冠子了。大家再往主讲台上看上去,赵桂花的脸色,看着看着变黑,越来越黑,只见他手头一指,说:“来,把手机拿上来,我看一下,我教你如何关机或者是让手机处于静音状态呢”,罗成皮又没法不给,罗成皮坐在会场中间,就说:“传一下呢”,赵桂花说:“不行,自己拿上来”,大家就只好给罗成皮让出一条路来,他畏畏缩缩地将手机送到赵桂花手中了,只见赵桂花转过身,就将罗成皮的手机从三楼窗户上一下子甩了出去,底下地上传来“砰”的一声,拌的稀烂了,这罗成皮张呵呵的,一脸茫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退回到座位上了,有的人看着赵桂花,有的人看着罗成皮,有的还在呆呆的望着窗子,有的在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一下是不是关机或者是置于静音状态了。会结束了,散场了,这时候,罗成皮就像是才记起一样,飞梭起飞梭起的去找赵桂花,说:“首长,我那也是钱买的呢,那你要给我赔一个手机呢?”。赵桂花手指一指,说:“就不处分你了”。
大家都叫他赵一指,他一指可以叫你发财,也可以叫你赊财。可以让你上去,也可以叫你下来,可以让你进去,也可以让你出来。都在说,给他当部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留意他的一指头,领悟他的一指头,落实他的一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