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要有一个目标,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从前如此,现在就更加迷茫了。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所留下的东西我已经全部继承了,不管我讨厌也好、怨恨也罢。很多事都没有道理。明明约定好了要回来……明明并不愿意去做……明明他要杀了我……那个逼迫我日夜在痛苦中度过的人,那个将一身本领传授给我的人,那个在镇子里最是受孩子们欢迎的教士,那个在女孩印象里如同魔鬼又似天使的老者,那个最后一刻选择救她的尤恩。她一直以来都害怕他却无比信赖他。因为她知道那个嘴里说着她就算死了也关系的教士绝对不会让她死,更不会让她受一点欺负,即便他真的好严厉好严厉。当别的小朋友还在梦乡里的时候,她就要被尤恩叫醒趁天还未放晓便进行修行;当那些小孩子还在玩着过家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背诵如同镇上铁匠铺老板家那条小黑猫一般无趣的大陆历史和魔术典籍;当别的同龄人在嬉笑玩乐的时候,她只能盼望着窗外的蝴蝶飞到她窗边陪她聊天。她很喜欢吃糖,那是世界上最能令人感受快乐缓解痛苦的解药,每次当体内的魔术回路不受控制令她痛苦得想要死去的时候,尤恩总会喂她一颗糖,告诉她不要怕睡一会就没事了。她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和他闹脾气,说自己不是小孩了才不要他假惺惺的可怜,她不想再受这种痛苦了,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原来她每“病”一次,尤恩的头发便会花白一分。她知道的呀,每一次她惹了祸,尤恩都会去那些人的家里道歉,不论别人怎么骂他,怎么打他,他就只是在那里笑着赔礼,那个老好的神父,明明有强大的力量却从来没有仗着实力强大胡作非为,而自己明明弱小得很却到处捣乱。尤恩他真的很好呐,他的学识是我见过最渊博的,即便是学院里的老师也会向他来请教问题,教会里的老神父也时常向他讨教神学,就连那些孩子们也最喜欢和他一起玩。而他死了。不会再有人再教自己怎么做,不会有人再管着她,不会有人再为她能付出生命,或许他的死正是为她所上的最后一课。教会了她作为自我的意识而活下去,为自己而活。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自由。第一次以自己意志活下去,她却迷茫了,像第一次下水的鸭子,不知如何是好。曾经的她活在父亲的意志下、活在林家三百载的夙愿里、活在尤恩的教导下,现在终于能以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她却迷茫了。人总是不知足的,得到之前视若珍宝,得到之后毫不珍惜。我在心底嘲笑自己的不知足,如今这样不正是最好的结果了吗?除了有一个“累赘”。一想到这个累赘,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会点剑术,她都要怀疑这白痴是不是什么都不会了,字也认不得,话也不会说,居然连衣服都不会穿,明明他身上穿来的那件衣裳明显更复杂得多,一想到这家伙居然要她帮他穿衣服她就气得牙痒痒。她不是没有怀疑他的来历。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突然就来到这里,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身上一点魔力都没有,更别说魔术回路,一条都没有。这个世界上,一出生便魔力强大的存在也不少,例如神秘种,一生下来就拥有强大的魔力,像龙族这种即便在神秘种中也是顶点的存在,就更不用多说了。而一点魔力都没有的生灵几乎不存在,即便没有开启魔术回路的普通人体内也能感受到微弱的魔力。也就是说,像夏末这样没有魔力的存在比神秘种还要稀少。她遗憾的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夏末只是遗憾了一会,便拿起腰间的剑在她面前舞了起来。他说他有剑即可。她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难道是杀了一个没有防备的教士给了他这莫名其妙的勇气她想起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向她询问传说中神明时代的故事,而那些英雄的故事里。传说里,不少的英雄仅仅凭借着自己的肉体与技艺就能与那个时候的神秘种们搏斗厮杀,真难以想象人类能与恐怖的神秘种肉身厮杀的场景。据说帝国的天狱至今还关押着一只神秘种,而当初帝国举全国之力才困住那只凶兽,帝国也因那只神秘种得到不少好处,慢慢强大起来。只是,人类不凭借魔术真能与之抗衡吗?她在心底对此深深报以疑问,即便那些英雄大多也是拥有神明血脉的半神。人,一个纯粹的人,真能强大到那般地步吗?夏末告诉她,只要是活着的东西,不管是人也好、神秘种也罢,一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能一剑杀死。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他那无比自信的眼神恍惚间她觉得他真能做到,随后心底暗道自己愚笨,居然把这家伙的话当真了,像他这种没有魔力的笨蛋怎么可能嘛!明明连对付一只有点魔力的野猪都要手忙脚乱,要不是她过去解围,他俩可指不定晚上得被那群佣兵嘲笑多久。夏末这家伙没脸没皮不害臊,她林心语可丢不起这个人!夏末从女孩那鄙夷的眼神里看出了女孩满满的不相信。少女不来他也能解决那头野猪,之所以手忙脚乱绝不是因为他没有适应体内没有灵力……不过他很感激女孩的及时出手,保住了他在那群佣兵心中为数不多的好形象。他没有告诉女孩。他修的那是——什么都能斩断的剑道。不管是一片雪花还是一片树叶一株小草,人也好仙也罢,遇山开山,遇海断海,即便是那天之堑如何之高,因果命运何等莫测,自有一剑可入道,斩一切不可斩之物。他真的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是个高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