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创世纪的延伸……」「看来你是读过的。把它当做小说的背景故事也不错吧。自从教廷实行教育下放,民间也诞生不少新颖的奇幻故事。回头看来,现实才是最魔幻的,前者只能蛊惑没有能力的麻瓜而已。」「就是这了吧。」男子用推断性的语气说道。他在一扇厚重的巨大的铁门前站住,抬起左手,手掌轻轻按压门扉,口中隐约吟咏起短促的咒语。随即铁门消失了,内部是一个让人感到与现实的突兀的空间。克莱因随男子走了进去,空荡的空间里回响二人节奏不一的脚步声。从门扉自两侧墙壁所展开的弧度来看,可以推定身处的是一个圆柱形构造的巨大空间。这里的光线很暗,一眼望不到头。唯一的光源应是摇摇欲坠的夕阳。已经这么晚了。它透过上方七彩色的穹顶将微弱光线流泻而下,可影响范围实在有限。墙面,包括地板,它们光滑得有如一面镜子。明明是白昼,却倒映深邃的星空,饱含无数发光的星河。「跳下去吧。」男子领着克莱因来到空间的中央的一块圆形水池。水面同地板一样浮现繁星的模样。「在里面你会看到你的选择。一切结束后,内部的液体就会将你送上来。」克莱因默默颔首,深吸一口气跳入水中,沉入一片更深的黑暗。感到神奇的是,沉入的感觉和待在空气中一样,并没有想象里的溺水感。沉思片刻,尝试轻轻吸气。不出所料,在这液体中是能够呼吸的。「那么我的选择会在哪唔……」克莱因刚想要说话,就被水中的场景惊呆了。环绕的墙壁倒映出十位身着金边黑袍看似是教徒的人,兜帽的阴影遮盖他们的面容。他们仿佛具有生命,能够听得到他们模糊的讨论声。这绝不可能来自于液体缓慢的声波传递速度,理应来源于意识的深处。争吵,嗤笑,沉着,无言。仅仅感知到语气,无法听清他们的对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正在决定他的能力。壁画化为金色的光芒从墙壁上剥落,光茧将他包裹,又立即消散。一股奇怪的思绪涌入大脑,克莱因扶住额头,0-10的数字符号在他的脑海中飞速跳动。1、2、3……7……9、10、1……数字不停地跳动、循环,最后停留在了“5”上。某种意识告诉了克莱因——那属于他的能力。「我的能力是……」由左眼发动的预知力吗……克莱因苦笑地摇了摇头,完全高兴不起来。这听起来是个很逆天的能力,若这效果再翻个十倍就好了。仅仅只是能预见两秒后的未来到底算什么呢?——这种实用性差的能力根本难以运用到生活实际当中去。克莱因无奈地在液体中摊开四肢,等待液体带他上浮。等了许久,内部迟迟没有反应。「奇怪……」身躯随着重力已经沉到池底。在池底站住脚,试图划动双臂向上游去。刚滑到一半,一团红色物质坠入池中,在面前是墨水一般扩散开来,混乱了视野。「到底怎么回事?」即使使劲地想要挥去,也只是让它侵染得更快。「吱吱吱……」忽然耳畔传来非人的怪异的声音。液体趋于平稳,视野再次清晰,所见让他毛骨悚然。先前消失的壁画再次浮现,他们抬起头露出病态笑容的铁面,枯槁的手持有蛇纹刻印的天秤。血色的液体顺着画上的凹槽勾勒他们的轮廓。史前浩大无尽的战争里,一座辉煌的战争古城在神明低语下拔地而起,却即将覆灭于人类无穷无尽的进攻之下。十个黑影匍匐在神明的钟塔下,凌冽的黑雨撕扯残破的黑袍。他们用哀凄,悲凉的歌声送别逝去的意志。克莱因立在他们之间,身上的穿着与他们别无二致的黑袍,无尽的悲痛涌上心头。可怜的钟塔……好吵……内心开始颤动。转眼便倾倒……好吵……血管在扩张。冷雨在作笑……好吵……脑袋仿佛被撕裂成两半。明月不为完好……听得到另一个人在耳畔诡笑。好吵……祂终将会来到……好吵……身遭所存在的液体伴他们的戏谑的笑声颤动,遏制他的肺部,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如是,克莱因的意识在诡异的氛围下逐渐消散了。「……」醒来时,能感觉到背部传来柔软震动感,鼻腔里满是皮革的气味。克莱因明白他已经被送出来了,并且正在一辆车里。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赖多神父的脸。他正一脸郁闷地瞧着窗外的车流。「醒了?」「嗯……我是被送出来了?」大脑还在传来阵阵刺痛,克莱因靠着车窗,扶着额头。他试图动用预知力,但即使他如何集中精力,左眼仍旧无法看向“未来”。「教廷的修女说你紧张过度晕倒了,急急忙忙把你送出来了。只好包一辆车带你回去了。」「修女……」克莱因望向窗外,外面的天还亮着,离夕阳也还有半刻钟的样子。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温暖的感觉有令他感到一丝突兀。「神父……我进去多久了……」「两三分钟。」「……」「待会儿太阳就下山了,我们要赶在夜深前回镇。没关系,我们明天再来。」见克莱因阴沉不语,赖多也便不多说什么。二人保持这样的氛围回到镇里。回来时,晚食也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镇子里很安静。福利院里熄灯了。路过饭厅时,见安娜披着雪白的睡袍,依靠昏黄的烛火在桌上仔细地做账。「安娜,我们回来了。」神父打了声招呼。——怎么样?——安娜一脸期待地小跑到克莱因面前,随后抓住他的手。「抱歉……我晕倒了……在半路上。」克莱因低下头,不忍看到修女失望的表情。反正那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他如是想道,一切过于奇怪,那个男人也不曾存在过。「……」视野里白皙的双手放开了,继而代之是头上的抚摸。克莱因抬起头,安娜微微笑着并没有失落。「大家都是爱着你的,克莱因。」赖多轻笑着说到。安娜结束了工作后便回房了。赖多坐在她先前的位置上点上一根烟。克莱因坐在左旁的椅子上。「克莱茵,你知道为什么,我教会大家识字,念诗。却从来没有让你们去信仰“我们”所崇拜的神明吗?」神父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泛黄的陈旧手记,不只是第多少次地翻阅起来。「因为……神父一直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存在,不能被选择所束缚。」克莱因喃喃低语。赖多笑着挠了挠头。「真是难为情,我不太会设置迷题。那么多次年会的节目上,安娜和孩子们总是笑我的问题实在是太好懂了。喏……」克莱茵翻开普奇顿递来的笔记。每一页泛黄的纸上皆以同一种笔迹记录着一条条语气风格截然不同的话。「这些是曾经离开的孩子们的来信,最近的信字还蛮多的,我花了一夜抄下来。凯妮丝当上一名乡镇医生受乡民爱戴。她弟弟凯文考上了教师,为回报社会。班尼入伍立功,离他的英雄梦更近一步。过去的他们在未来都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你其实一直很害怕离开。但走出去,是你父母的意愿但是我更尊重你的选择。」克莱因点点头,归还笔记本向这个如父亲一般的人。感谢神父的理解,真心如此,他才有了些许的勇气。即使在那场梦里,他无一不暗含着对未来的恐惧。「我知道了神父,等明天觉醒能力后,会找到我需要的是什么的。」赖多满意的说道:「那明天我们早一点去吧。咳咳……」「神父,记得喝药。」「好,待会就喝。先回去休息吧。熬夜对长个子可不友好。」福利院最后的灯火熄灭,赖多回到他的书房,克莱因回到和孩子们的房间。躺在床上,开始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个梦。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中。整栋建筑物陷入沉寂。………………啊啊……好饿呀……睁开眼,室内所有的生物都在沉睡着,这里似乎是一家孤儿院。那就找找看吧。厨房。饭厅。大堂。为什么都没有呀……还是出去吧。离开这里,外面空阔并且一片漆黑。空气显然十分的潮湿,是下过了雨,还是正在下雨?云遮住了我讨厌的月亮。正合我意。到底该去哪儿呢?算了,不管了。必须去找些吃的才行。走过石桥,桥的那头似乎有不少的猎物。吵死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吵死了……这声音无法停息,内心都烦躁起来了。身体好冷啊感觉都在发颤……心脏好热啊,简直在烧灼……不行,找吧……找吧!啊,找到了……我的猎物。我看到了猎物,它也在看着我。它是不是在向我走来?真是愚蠢呢。等等让我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派上用场。口袋中摸到一柄长硬的东西。那是我从那家孤儿院中带出来的。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她的。哈哈哈哈!太棒了!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抓住它的毛发。它是那么的矮小,那么得年老体衰。从头到尾都呆滞在原地。它要叫出来了,我不能让它吵到大家。精准的拿出那的东西,插出它的咽下滑到喉。紧接着下颌、脖颈、肩胛骨……一切都是如此地干净利落。……唔口感太差劲了……还是算了吧。猎物流出的液体被水流带走了,不需要打理,真方便啊。那么下一个……在这找了半天,已经到了镇子的深处。那里有一只皮毛华丽的动物。太可笑了,居然坐在马背上。它意图模仿人类吗?太自大了吧?怎么回事,它如此镇定自若地向我走来?踮起脚。以随时都能够向前突进的姿态徐徐向前。马儿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就是这样!精准利落地废去马儿的声带,紧接着是砍断它的四蹄。马匹无力地死亡了。呵……它从马背上落下来了。糟糕糟糕,要死掉了!——哈哈,此时内心一定很混乱吧。翻转手腕,将长硬物在手中把玩、旋转。愉悦地靠近唾手可得的猎物。唔……居然敢将血撒在我的眼睛上……是为了阻碍我的视线吗?好可惜,雨水“刷”的一下就没了。它站起来了。我抓住它转身逃跑的时机,我可以判断它在两秒之后会朝哪跑。我明白下一击,我绝对不会失手。纵身一跃将那东西朝下。啊哈,正中靶心……一刀……再一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心情澎湃啊……呼,接下来应该找有点难度的目标才好。嗯?那只动物过来了。它的样子是在恐吓我吗?拿着人类的枪?想要为之前的家伙报仇?没关系,慢慢来。老样子,收起手中的东西,缓缓向它靠近。它的枪口在抖诶!一步……两步……三步……哎呀,待会儿好像要开枪了。蹲下身子,我需要它放松警惕。指离开扳机的那一刹就是时机。躺身借助滑湿的地面向它滑去。靠近它了。用尽力气地向上一击,划拉它的肚子。很棒,结束。温暖的感觉沐浴了全身。真的是开心啊……那接下来……就正式开始吧……我的狩猎……啦~啦~啦~啦~啦~「kelaiyin?!」熟悉的声音在回响着,音色沙哑且声调歪曲。是谁?!「kelaiyin!」这声音在不断接近直到停在某一个距离。「……」是……她……「唔……」转过头来,看向街道通往雪山的深处,那一瞬间闪过的声音。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糟糕……必须赶紧回去了……不行……咳…………他马上要出来……算了……下次再见面吧…………「哗——」一瞬间暴雨如注,意识也被拉了回来。原先寂静的氛围被暴烈的雨声一瞬间取代。此时的心情如何?潮湿感,疲惫感和……杀戮感。雨水洗不去血腥味……「安娜……姐姐……」克莱因力竭地瘫坐在地上。雨水濡湿了他的黑发。模糊的视野里。腥红的液体顺着地上细小的水流流过他的皮鞋。手中沾染鲜血,反射微弱油灯灯光的……匕首……安娜丢下手中的伞和油灯,冲了上来。雨水打湿了她的金发与睡袍。「qilai……」安娜用力拉扯克莱因的手臂,想要将瘫倒在地上的男孩拉起来。但此时的克莱因内心已然失去了方向,手足无措。福利院中的大家仍旧熟睡……二人的内心迟迟无法平静。大堂里安娜无言地递给克莱因干净的衣服和包裹。一排排的长椅上有每一个虔诚信徒的位置,现在却要永远空上几位。你得离开了……这是安娜的悲伤失望的眼神中所传达的意思。克莱因低垂头颅,瞥见一张长椅上摆放着一瓶药剂。推开不知走过多少次的门,少年彻底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