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机械人偶(1 / 1)

(“你为什么要逃跑?”小巷里,三个脑袋依次排开,紧张地注视着被糊一脸神圣眼泪的路人,不过疫医似乎不太能理解伊甸逃跑的行为,在他看来,圣水无效后立刻展开手术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不跑难道等着他把我们报给异端裁判所?”伊甸同样不能理解疫医大街上给人做内科手术的想法,尤其是在瘟疫横行的中世纪,他这么做完全是在给裁判所抓自己的理由。“异端裁判所?那是什么东西,异乡的宗教机构?”对于他口中的奇怪名词,疫医看上去有些迷惑,仿佛他们这从来没这些人一样。“教皇设立的宗教法庭,话说你不是信上帝的么,怎么连这都没听说过。”“没听过。”疫医摇摇头,“我们这没有教会,也没有什么宗教裁判所,整座城市全靠我和我的同事维持,但他们接二连三地败给了瘟疫,如今就只剩下我了。”提及自己的同事,疫医的语气有些落寞:“我还记得我们刚发现瘟疫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直到有人在梦中看到了祂的影子,我们才意识到,这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骑绿马的那个?”“是的,有人称其为死,也有人称之为瘟疫,但从城市的现状来看,祂是瘟疫大过祂是死。”疫医拄着拐杖走出巷口,迅速来到那个被圣水糊脸的路人旁边,紧张地检查着他的身体。出乎意料的是,路人痊愈了,尽管他现在仍跟个傻子一样不知道前进,但那股一直依附在他身上的瘟疫的确已经消失不见。“那些圣水是有用的!”疫医尖叫着,挥舞着双手朝伊甸跑来。“上帝没有抛弃我们!”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上空回荡,既可笑,又可悲。伊甸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灾难,能让一个自称科学家的医生绝望到感谢上帝。从疫医之前的言行也可以看出,他过去曾试过神学的手段,只不过没能成功。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个信徒,但从未给出过回应的上帝让他心灰意冷,最终选择了另一条名为科学的道路,而那些所谓的同事,也不过是精神病人的奇异幻想。不过,从这一刻起,一切都该结束了。不论是潜藏在每个人体内的瘟疫,还是无尽的孤独。“朋友,这样的圣水...你还有多少?”向来自信甚至自负的疫医这时候居然有些局促,他像个孩子那样不安地揉搓着双手,期待着伊甸给出一个完美的答复。“城里有多少病人,我就有多少圣水。”伊甸不准备在眼泪储备的问题上欺骗疫医,因为曾经在另一个纯白色的世界一个人生活了数十年,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出口就在眼前,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就可以摆脱困境的心情。“感谢你,我的朋友,尽管你是异乡人,尽管你看上去不怎么可靠,但我还是想替挪森镇的居民想你道一声谢。”疫医激动地握着伊甸的双手,然后迅速松开,似乎是害怕自己手套上的瘟疫感染到他。伊甸没注意到疫医的小动作,转头对玛格丽莎说道:“小白,帮忙分几个分身,光靠我们仨估计没办法在短时间里治疗全城的人。”“为什么又是我。”“因为你速度最快。”“好吧。”女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从自己体内扯出一个又一个分身。这操作直接把一旁等待圣水的疫医惊到了,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有丝分裂的,要不是科学精神维持住了最后的理智,他恐怕会像狂信徒一样虔诚地拜倒在玛格丽莎裙下。“别这么看着我,分身而已,我们那是个人都会。”女孩一边应付疫医,一边从伊甸手里接过新鲜出炉的神圣眼泪。“你们分头行动吧。”派发完所有眼泪,伊甸对疫医和玛格丽莎说道。“你呢?就在这站着?”“我负责给你们补充圣水,自然不能到处乱跑,否则光找我就需要浪费许多时间。”他的借口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加上这里还站着一个啥魔法没见过的科学家,女孩勉强认可了这个说法,带着自己的分身消失在挪森镇的大街小巷当中。“走吧,我会一直在这等你们的。”见疫医迟迟没有动静,伊甸小声提醒道。“抱歉,我光顾着...没注意...”说完,疫医逃也似地离开了小巷,往镇中心一座哥特式高塔跑去。“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了。”伊甸对着寂静无人的小巷拿出卡牌盒,选择性地抽出牌堆最顶端的那张卡牌。这是一张闪着紫光的太阳,从卡牌给人的感觉来看,它应该被塔罗牌桌布强化过。“好吧,虽然我不清楚你这两百点伤害回以何种形式出现,不过正好可以用来对付天启四骑士,反正它们的血量也没高到哪去。”随后,他收起卡牌和卡牌盒,在旁边的墙上投射出一道寻友光芒。光芒消散,房间里盛放焦油史莱姆的桶里又多了一只史莱姆。看着即将被小胖蛆和史莱姆塞满的房间,伊甸甚至萌生出随机掉寻友者的想法。可惜他暂时还不能放弃小怪这一大助力,所以即使史莱姆和胖蛆很碍事,他也没能下定随机道具的决心。......第一个回到伊甸这拿圣水瓶的人是玛格丽莎,尽管撒弗拉形态和莉莉丝宝形态同样可以制造眼泪,她依旧以懒得变形为由从伊甸这拿走三大瓶眼泪。在她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分身跑回来拿眼泪,理由也是惊人的相似,搞得伊甸都有点想转移位置了。但奇怪的是,这么多人中,只有疫医从未回来过,哪怕他手里的瓶子不比其他人的大多少。不对劲。这是玛格丽莎第二次回来拿眼泪时伊甸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必须去那栋哥特式建筑看看,如果疫医死在那里,自己也好接过对方的职责,成为那个驱逐瘟疫的人。吩咐过女孩之后,他带着大大小小的瓶子向高塔走去。由于疫医之前治疗过路上的病人,在赶往高塔的途中,伊甸并未遭遇任何袭击,但这些被治愈患者的表现又让他有些奇怪。一个患者呆滞还可以用反应迟钝解释,所有患者全部呆滞就不能这么解释了。然而现有的信息还不足以伊甸想出合理的解释,他只能先往疫医的方向赶,想着也许高塔里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尽管小巷到高塔的距离并不算远,但他还是在路上耽搁了几分钟时间。伊甸不得不承认,在没有导游的情况下穿越挪森镇的街道确实是一件难事。好在他依旧能召唤房间里的小天使出来帮忙,这才没有彻底迷失在复杂的迷宫街道当中。同绝大多数哥特式建筑一样,黄昏下的高塔给人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那些雕在柱子上的石像鬼浮雕仿佛不久前才死去一样,伊甸甚至能从它们被苔藓覆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亮光。“我讨厌中世纪探险。”他小声嘟囔着,相较于黑暗腐朽的中世纪,他更喜欢火焰教和伯雷坦大陆,即使后者这段时间天天下雪。位于高塔底部锈铁大门此时是敞开状态,这说明疫医至少来过这里,而不是像一个冒失的熊猫人那样到处乱跑。这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对伊甸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没人喜欢像一只无头苍蝇那样在迷宫里寻找鸟嘴医生。大门背后是一间堆满实验器材和实验样本的大厅,看来中世纪的科学家还没有“客厅和实验室要分开”的概念,他们一直在这工作,即使瘟疫缠身也从未停止,但不符合常理的神圣眼泪让他们从一切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现在,科研结束了,这些曾经是科学家的东西,和各种扭曲变异的样本躺在一起,被某种不知名动力驱动的机械爪搬运到其他地方,只留下一地黑红色的液体。“所以说这是哪门子的中世纪,蒸汽朋克吗?”小心翼翼地穿过由机械装置组成的“生产线”以后,伊甸踏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从尚未干涸的脚印来看,疫医应该还没有从高塔离开。高塔二楼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金属牌,刻在上面的英文单词由于时间的原因而变得模糊,但亚当语仍能翻译出它原本的意思:生命实验室。显然,科学家们曾在这里解剖各种生物,试图找到通往永生的道路,可惜他们失败了。疫医曾在这里工作过,所以他在生命实验室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地面上满是由血液组成的脚印,它们最终通向前往第三层的楼梯,但在赶上疫医之前,伊甸还有一些事情要做。这层有许多泡在防腐剂里的动物尸体,考虑到它们很可能会在某个机关被触发之后打破容器,成为自己离开高塔的阻碍,他决定将它们复活的可能掐死在摇篮里。没过多久,生命实验室里就只剩下破碎的容器和更加破碎的尸体,以及撒得到处都是的棕红色防腐溶液。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站在第三层门口,望着摆放在大厅中央的巨型差分机陷入沉思。不管怎么说,欧洲中世纪肯定是没有差分机的,更别说几乎将整个尖塔顶部占满的巨型差分机——这玩意直到二十世纪末才被伦敦博物馆制造出来。但是比起差分机,更值得伊甸注意的是站在差分机前的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人偶。是的,挪森镇唯一的幸存者疫医并非人类,他之所以能够无视瘟疫也和那套疫医服装无关。“我早该想到的。”伊甸懊悔地拍着脑门,“他的同事不可能没有类似的装备,但他们全部感染了,这就说明瘟疫与防护无关,与种族有关,只有非人生物才能在其中幸存...”他没想着压低声音,但站在差分机前的疫医却对此毫无反应,宛如一个正在走向母亲的孩子。那身装扮被疫医丢在一旁,他张开覆盖着某种动物皮肤的双臂,试图拥抱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机械不是虫族,差分机也不可能像纳米机器那样融合。疫医回归母体的尝试以失败告终,因为他们之间早已隔了一层厚厚的可悲的屏障。“......”伊甸觉得自己在疫医那张由兽皮缝制的脸皮上看到了失望的表情,因为机械人偶没有触觉,所以这次拥抱没能给他带来任何东西。中世纪能搞出差分机就已经很离谱了,你还给我来个有灵魂的机械人偶...这里真的是我心心念念的地球吗?望着疫医迷茫的背影,伊甸同样有些迷茫,他本以为天启四骑士和自己同出一处,自己迟早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可眼前不符合地球史的景象在他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朋友?希望我现在的样子不会吓到你。也是这个时候,疫医终于注意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异乡人,因为不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伊甸,他决定重新穿上中世纪防化服。“不用担心,我见过许多非人生物,而你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更像人。”伊甸还是不会安慰人,不过站在他对面的人也不需要安慰,比起一点小挫折就灰心丧气的人类,差分机人偶显然理智得多。“那就好。”疫医把面具扣在脸上,然后缓缓转过身子,朝伊甸晃了晃自己手中半空的圣水瓶,“朋友,让我们继续治愈镇里的患者吧。”也许是因为下面那些科学家在创造疫医时,将“消除一切瘟疫”作为最高指令,即便已经意识到驱逐瘟疫救不回变成行尸走肉的镇民,他也没有放弃的打算。机器人就这点好,给个目标就能一直坚持下去,不像人类...伊甸用力握住伸过来的机械手:“这场瘟疫...也该结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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