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伶俜的动作很快，事实上，当江夜表达出同意的意思的那一刻，少女就已经欢呼雀跃起来。江夜托了托额头，觉得很有意思，这样血腥的环境能有这么个天真的少女活到现在，也是奇事。“他要……办理成为我的拳手。”又是几个拐弯，一个宽阔的空间骤然出现在江夜面前。这是他第一次窥得拳场的全貌。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严格意义来说，拳场并不完全修建在地上，而是采用了一种较为诡异的升降设计，真正的比赛台被设计在一处挖空了的山腹。场内的搏杀很古老，他们到达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决出生死的时候。一人用臂弯死死扣住另一人的脖子，被扣住的那人左臂竭力阻挡，试图减轻脖子上的压力。右臂则是凶狠地朝后顶出一记又一记的肘击。原始的气氛在场内蔓延，江夜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像是有一股血气从小腹升腾起来。那是来自基因里最古老的好战因子。场中的胜负几乎已经要决出。被锁住脖子的男人两眼已经开始翻白，眼眶充血。窒息的滋味，并不好受。另一人也并未好到哪去，对手搏命下的肘击，记记顶在胸口，任凭再强健的体魄，也扛不住这样高频的打击。男人口中已经开始冒血，不是简单的渗出血丝，而是咕噜咕噜地不断涌出。野蛮且暴力。观众并不是古罗马斗兽场那般的绕圈而坐，只是采用了直播的方式，用以给各个付费入场的贵宾观看。此刻，场边只有寥寥数人。当她上去说出那句“要当我的拳手。”后董伶俜身旁的中年人，以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注视了江夜许久。直到董伶俜主动开口：“可以……给他办手续吗？”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在上上下下审视了面前的少年后，委婉的开口：“打拳，是会死人的。”“我知道。”“你多大？”“快十五了。”“……你还有很长的人生。”“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还要来？”男人语气变得生硬起来。“你不给？”江夜的语气也生硬起来。男人愣了愣，笑了起来。“带他办手续吧，丫头，你做他的代理人，跟那边说，我是他的推荐人。”说罢，回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看向场内。董伶俜大喜：“谢谢叔。”随即拉着江夜就跑，同时低声向他解释：“这是白叔，我爸以前的好朋友，挺照顾我的，但我……不想要他的钱，我要靠自己赚。”江夜点点头，董伶俜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自尊心，可能在平时表现的不突出，又或许是因为江夜是她的第一个拳手，让她姿态放的很低。但不经意间，这种强烈的自尊还是会表现出来。说着，两人已经步入了另一处宽敞的大厅。厅内，有锦衣华服的老爷太太们攀谈闲聊，有来去匆匆的侍应生为他们提供服务。也有形似暴发户般的富人兴致勃勃地下注豪赌。身上又脏又破的江夜显得格格不入。好在并未引来多少奇异的目光，大多数人只是打量了他两眼，便继续自己干自己的事了。他们见过许多刚刚下场的选手，比江夜还要落魄的，并不在少数。董伶俜拉着他来到前台：“这是白叔推荐的新拳手，由我代理。”“好的。”前台很礼貌，兴许是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自己都得罪不起，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或厌恶的表情。“需要什么代号呢？”江夜皱了皱眉，代号？他确实没想好。于是求助似的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董伶俜犹豫了一下，抿抿嘴：“就叫，炽烈吧。”前台的手抖了一下，江夜看的很分明。好在超高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平静下来：“好的，按照规则，你是董女士的第一位拳手，接下来的五场，需要五战全胜。可以接受吗？”没有意外，他并未迟疑，点点头表示明白。“好的，那这边给你办理拳手身份，五号拳场黄阶拳手目前共有4016位，给您办理4017号黄阶拳手身份。”四千多个？江夜暗暗心惊，这只是黄阶的数量，且只是一个五号拳场的数量。由此看来，不怕死的的确不少。这边利索的办理了身份，前台递给他一块牌子，江夜伸手接过。入手微凉，是块有些古朴厚重的铜牌，上刻“黄肆零壹柒”。“好的，您的手续已经完成，两位目前已经是本拳场正式的黄阶代理人和拳手了。”两个黄阶的组合，怎么看怎么没面子。但董伶俜丝毫没有泄气的意思。完成手续后，她马不停蹄，生怕他跑掉一样，继续带着江夜左突右突。拳场的通道虽然奢华，但实在有些千篇一律，这也能够理解，要想再设计不同景致，成本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这样的冤枉钱，联邦自然不想花。突然，眼前的通道突然狭**仄起来，不仅不再有豪华的摆饰，就连地板，变成了寻常的水泥地。“这里是拳手的区域，因为你才黄阶，可能稍微有些简陋，但没关系，我觉得……你肯定能很快打上去的。”这比我都更胜一筹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啊……江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走到一处房门，上写“黄四零一七”。“到了。”董伶俜将江夜的身份牌拍在门上的凹槽位置，门应声而开。“这里没多少拳手的，大多数都在外面有住的地方，只有比赛会回来。我看你好像没地方去，就先住这吧。对了，我去给你买东西。”说罢，董伶俜不等江夜回答，便径自要离开。“等下。”江夜突然开口。说着，朝着董伶俜丢出一小块金子。正是那日饭馆的那桌消费。江夜才发现自己一直放在口袋，跟着带出来了。董伶俜伸手接住，目瞪口呆。“给我多买几身。”江夜知道少女穷的不像话，估摸着要掏空家底给自己置办行头，于心不忍下，也就直接把金块丢给了她。董伶俜呆立片刻，脸通红地憋出一句“谢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他也不以为意，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衰败气味传来。房间很逼仄，但好在类似于董伶俜的房间，基本的设施居然一应俱全。太久无人入住，屋内的东西许多已经覆满灰尘，江夜先是废了好大劲把屋子清扫了一下，得亏屋内的水电还是能用的，江夜打扫完毕，还是决定先把自己清洗一下。浴室里，氤氲的水汽雾蒙蒙的，他静站了一会，任凭温水从刀削般的身体上流下。江老头很笃定，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普通人的人尽头，他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再完美的体魄强度，面对修行者也是无力的。那将会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我的“法”，究竟在哪？”狭窄的浴室内，水汽蒸腾间，传出少年的喃喃自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