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獍子(1 / 1)

剑夫子 春衫衣旧 2493 字 2022-10-09

(禅修多凄苦,少年好颜面。鲁旦并不想为人知晓他与佛有缘的人,当时在场者,只此四人。一怜法师那等得道高僧,自是不会随处宣传此事,玉珂卿的其他二人,也答应缄口保密,绝不外传。如今有第五人知晓,他如何能不生气,最气的莫过于,任花辞居然敢骂他秃驴。鲁旦也不顾这是书院门前,当即抡起拳头朝任花辞打去。任花辞见状,全然不惧,反倒斗兴昂然。只见她身轻如燕,微步凌波,如游龙戏水般,将鲁旦的拳势玩弄于鼓掌。鲁旦几番攻势下来,愣是连对方的衣角都不曾沾碰,非但没有更加恼怒,反倒逐渐冷静下来,他学的武技是一门棍法,功夫全在棍上,手中无棍,与手中有棍,简直就两回事。反观对方,单论身法就已然大成,至于攻击技,想必也不差。既然自知与之差距悬殊,又何必要自取其辱。他旋即停手,惊异道:“瞧你年纪,应是与我相差无几,但实力却远在我之上,任氏除了任风扬,可没听闻还有其他天骄种。”任花辞兴意阑珊,似笑非笑道:“听风扬说过,你一门心思全在棍法上,没有长棍的你,欺负起来太没意思了。”对于强者,鲁旦是心服口服的,问道:“你究竟是谁?”任花辞早就想好了说辞,笑道:“我叫任英雄,是任氏旁系,自幼在岭南长大,去年武艺精进不少,在此之前并未上过玉璞榜,你不知晓我也正常,但有一点你应该心里有数了,我与任风扬的关系,绝非泛泛之交。在来京都之前,他告诉我,当遇到难事时,可找你相助,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便告诉了一些你的事。”鲁旦听罢,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点头道:“虽然你敷了粉,但细眼瞧上去,的确与风扬有几分肖似。你居然与风扬关系不浅,那你有困事,我定当伸以援手。说吧,你为何事找我?”任花辞当即说道:“我想去探望齐楼!”鲁旦皱眉道:“这有点难,高道师不许外人去打扰齐楼,连我也不行。不过,你为何要去见我表兄?”“常听风扬谈及齐楼,便心生仰慕,昨日来京,听闻他心疾复发,故而担忧,想去探望一番。”任花辞解释道。鲁旦笑道:“无须担心,表兄并非心疾复犯,而是残缺的心脏在逐渐生长,而且他昨日已经醒了,再静养些时日,便可来书院修学,倒时你来书院见他即可。”任花辞长舒一口气,心下的担忧一扫而空。这时,书院的散学钟声响起,两人略微寒暄了几句,鲁旦再三叮嘱,不可将其与佛有缘之事,再泄于外人,自此二人道别。城外,楚冬青箕坐在大树下,他迷糊了半个时辰,意识才逐渐恢复。他睁眼后,目光先是茫然,转而惊然,因为一张如刀砍斧削的方脸,正凑靠着他的脸,相距之近,近乎咫尺。“莫怕,是我阿弟救了你!”说话之人并不是虞翦,而是其身后的虞垣衣。虞翦憨然一笑,装作哑巴,起身抬手一指。楚冬青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株栀子花树苗摆置在草地上。虞垣衣继续说道:“你好像是在寻栀子花树苗,在你昏迷不醒时,我阿弟替你寻了一株。”楚冬青连忙起身,躬身谢道:“多谢二位搭救,你们与我素未谋面,却不吝出手相救,我楚冬青已然感激不尽,二位还有心替我寻树苗,此恩德,叫我如何以报。”“我兄弟俩出身书香门第,节义传家,若是见难不救,岂不是有辱门楣?实不相瞒,我俩昨日初次来到京城,便听闻楚公子诸多事迹,今日更是有幸在城中见过楚公子,我俩对楚公子很是敬佩,此番能有恩于楚公子,只深觉荣幸,怎敢贪图回报!”虞垣衣恭维道,她并不想借此机会,来打消他的婚约念头。楚冬青抱拳道:“那此恩德,我铭记于心中,他日若有帮得到两位之处,绝不推脱。至于敬佩一说,我委实不敢当,正是如两位仗义相救一般,只是做了一些该做之事,值不得夸耀。”虞垣衣听罢,对楚冬青更是刮目相看,但也仅仅是对其人品的欣赏罢了,谈不上儿女之情,更无法动摇她不嫁的决心。楚冬青问道:“两位哪里人士,还不知高姓大名!”虞垣衣一脸坦然道:“我之族氏与你楚氏,还有些渊源。”“二位莫不是出自岭南虞氏?”楚冬青问道。“正是,不过并非梅城嫡系,而是岭南白渚人氏,我名为虞泽葵,我弟名为虞克敌,对了,我弟并非哑巴,只是不爱说话。”虞垣衣欺骗道,转而话题一转,问道:“方才,独秀峰山巅突发异象,楚公子可是遭受了什么?”楚冬青点头道:“我只是探头望了一眼山顶,脑海中便响起两道声音,他们一直吵个不停,最后吵得我头痛欲裂。”虞垣衣继续问道:“那他们说了些什么,你可记得?”楚冬青细想了一番,摇头道:“我只记得一些语言碎片,完整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若是用力回想,头便开始痛起来,而且越想越痛。”“你可否说说,你都记得哪些语言碎片?”虞垣衣好奇地问道。楚冬青如实相告,“上山,吞噬,死,绝望,夫子,魔君,剑,血,造化......”三人陷入沉思,却又无法从中参透些什么,随即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独秀峰,只觉得那云霭之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随后,他们一同回了城,路上彼此询问了不少事。夜晚,浓云密布,星月匿其中。宣安城夜市繁华,通衢委巷,明灯高悬,皎如白日,大街上买卖不断,酒楼歌舞升平,别样热闹。郑氏府邸,两个白大灯笼高挂,一位蓬头垢面的乞丐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心一横,朝郑氏大门走去。看门的家仆见乞丐上前,怒斥道:“哪来的臭要饭的,这是你能来的地方?”“我有要事禀告你家主,你家四公子死得蹊跷,我知当中的隐情。”乞丐怯声道。家仆提棍吓唬道:“少胡说八道,我家四公子是自尽的,不长眼的脏东西,赶紧滚一边去,我家大公子回来了。”裕王被立为新储,郑权前去恭祝了一趟,回来时,正巧听到了乞丐的话,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一位头戴帷帽,面遮黑纱的大人,叫小的传话,说只需将四公子遇难之事,告诉郑氏家主,便可得赏银十两。”乞丐跪伏道。郑权丢下一锭大银,问道:“那人叫你传何话?”乞丐捡起大银,欣喜道:“那人说,昨日伤四公子者,乃是钟家大郎,书公子钟渔!”郑权怒问道:“此话当真?”“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个传话的!”乞丐唯唯诺诺道。郑权当即阔步奔向正堂,欲将此事告知他爹。郑康听罢,神色如常,悠悠道:“权儿,你四弟虽有受伤,但不致命,他是自尽而死,与他钟渔毫无关系。”“爹,就算四弟是死于自尽,但那钟大郎与我郑氏为敌,难道咱就忍气吞声?”郑权不解道。郑康恨铁不成钢,气道:“我儿怎生了一个榆木脑袋,此中道理你怎就瞧不明白?钟渔是楚二郎的师父,自然是向着楚家的,但他至始至终却没有出过面,至少说明他明面上并不想与我郑氏为敌。至于他伤了你四弟,也不过是各有所图的正常争锋,若他要杀你四弟,你四弟就横死街头了,你四弟之死,乃是哀默求死。而这传消息之人,最是可恨,他这是欲借我郑氏之手,与钟渔为敌,甚至是除掉钟渔。其图谋甚大,且手段歹毒。虽不知他是有何目的,但那人绝对是将我郑氏往火坑上引,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钟渔比之当年的楚常青,有过之而无不及,钟氏势必因他而更兴盛,我郑氏不可与之为敌。权儿,如今我郑氏衰微,且处于漩涡泥潭当中,万事皆要谨慎,切莫被别人当刀子使。记住,安儿之死,怨不得任何人。这世间没有长盛不衰之家,郑氏不可再经受更多风波,否则墙倒众人推,大厦倾塌,无可力挽。”郑权听罢,心中一阵后怕,他自知不够聪明,一向不喜逞强,凡事付诸实行前,皆会征询意见,郑安生前,便常是其询问的对象,故此兄弟情深。鼓过三更,夜深人静。郑安的灵堂上,守灵者只剩一人,正是一直面怀悲色,却一滴泪都不曾掉的郑珙之。长跪时许的他,忽而嘴角上扬,桀然一笑,撑膝起身,朝他爹的棺椁走去。棺椁虽已合上,但尚未上钉。他用力推开棺盖,探头望向躺在里面的父亲,面目狰笑,似悲似喜地低语道:“阿爹,反正你都愿意为孩儿而死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将你的亡魂贡献给孩儿吧!若你要怨的话,就怨他楚冬青,他那样的废物,都能夺得璞玉榜魁名,他要孩儿的命,但孩儿还不想死,孩儿必须变得更强才行。师父说过,鬼修者为天地不容也,逆天理,背人情,方可成道。孩儿我只要吞食你的亡灵,必然功力大涨,你就成全孩儿吧!”说罢,他便口念鬼经,捏印掐诀,随之阴风入堂,寒气侵袭。咚!灵牌落倒。呼哧!烛焰惧灭。黑暗当中,少年猛然纳气,一股股阴气涌入鼻口,其神情狰狞可怖,宛若鬼怪。逆子食父魂,枭獍之辈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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