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许多年以后,人们会渐渐忘却很多东西。即使是偶尔的再次想起,也有可能会去质疑自己记忆里的真实。也许,是自己忘掉了。或者,是自己记错了。又或者,事情根本就从未曾发生过!而无论记忆的真实与否,一个人的回忆,都是只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好与坏,快乐悲伤。无论在旁人眼里是如何?他们会怎么去说!即便是早已经不会再去想起,然而直到生命的最后,这些记忆终究还是会属于自己一个人深埋心底的真实,或许又再浮出眼前一页页地翻看。在郭来的记忆中,昔年秋日里的长草斜阳,清空冷月,也已经随着岁月渐渐地流逝。若再要去寻找,所需要的时间也会变得越来越长。就如夕阳下被拉长而终于淡入黑夜中的影子。从一开始的清晰,到后来慢慢地模糊,终于变成了到最后的无迹可寻。而郭来再次听到玉藻前的名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五年,也是很多年。如同每个人都不可能是单独存在的。每个记忆里的名字,也一定会让你想起些什么。或者是香味,或者是声音,或者是快乐痛苦,又或者是酒。而玉藻前这个名字,在郭来的记忆里,是一首歌。于是,五年间遗失的影子,仿佛一幅幅本已散落在暗夜星空中的画卷。在被记忆里的歌声点亮的那一瞬间又再聚集明亮起来。曾经的一草一木,一言一语。又在刹那之间回到了眼前。仿佛从来都不曾离开!一一一一一一(五年前)元,英宗至治三年,癸亥,水。正月,有白虹贯日,彗星犯紫薇。司天监云危在帝星。是年三月,静江、邕、柳诸郡僚民反。七月,泉州民留应总反。八月,铁木迭儿之党于上都弑英宗,诸王迎立晋王也先铁木儿于北边。九月,晋王于龙居河即位,是为泰定帝。十月,倭人入寇东海,至台州。十月中,黄昏,东海。斜阳草树,九骑二十七匹马沿海滩急驰。从大都至浙江台州两千八百里。一路驿站换马不换人,每人三马不停急行三天两夜。终于在今天夕阳下山之前看见了台州的城堞。将刚奔跑了两百里的战马换下,九位骑士最后换了一次马。一骑当先,后面八骑排成一字向城门奔驰而去。台州城内,太守府。太守史万里喝退左右,接过驻江浙四翼万户府之一,台州上万户府都指挥使麻辣麻花递过来的纸卷。看了看他,在灯下展开,上面有九个人的名字。九羽,男,本名郭来,年二十八,山西晋阳人。身长六尺三寸,善使双锏,精铁所铸。右锏重八十二斤,左七十三斤。五年前平黔州杨秀,以军功升左都威卫都指挥使,正三品,封长宁郡侯。铁木兰,女,本名卡利亚,年二十一。本为太祖铁木真西征时归降意大利人之后。金发碧眼,善使长剑,其剑长六尺七寸,长度为军中制剑两倍有余。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大都兵马司指挥使、正四品,封武宁郡伯。木修罗,女,本名朴雅卡,年二十三。天竺王室后裔。善使弯月长刀,其刀如霜月,可斩金断玉,据传为天竺阿育王取灵山之石锻制。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大兴卫达鲁花赤,正四品,封大兴郡伯。孔雀,男,本名扎西丁真,年十九,传言为吐蕃活佛转世。善使长枪,枪尖形如龙胆,丁真取自圣山喜马拉亚顶峰。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通宁卫达鲁花赤,正四品,封通宁郡伯。飞燕,女,本名上官飞燕,年二十一,战国芈氏之后。后楚公子兰改以封地上官邑为姓。西汉昭帝,上官桀反,霍光诛之,此一支隐去上官二字。擅长弓,有百步穿杨之能。使双剑,师承唐时公孙氏。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永安卫达鲁花赤,正四品,封永安郡伯。风间苍月,男,本名风间苍月,年二十七,与其妹风间晓俱来自东瀛。使禅杖,着僧衣,头戴斗笠。武功师承不详。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司天监提点,正四品,封昌宁郡伯。不受,自在大都万安寺内修行。风间晓,女,本名风间晓,年二十一。风间苍月之胞妹,来自东瀛,师承尾张四枫院。善使东瀛长刀,刀名铁板鱿鱼切,相传为东瀛平安时期刀匠源满仲所锻制的第三把刀。另外两把分别是鬼切,蜘蛛切。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大理寺少卿,从四品,封梁兴郡伯。乌鸦,男,本名赢无由,年二十五,出自江南乌氏。江南乌氏传为秦,始皇帝后裔。秦尚黑,以乌改姓。师承蜀中唐门,浑身暗器,配合乌氏轻功天下独步。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通政院同佥,从四品,封道明郡伯。夜叉,男,本名段十三郎,年二十三,出自云南大理段氏。以八部天龙夜叉部为名。兵刃为一双铁手,传为宋时梁山泊贼寇金钱豹子汤隆所制,戴在手上时轻若鸿毛,薄如蝉翼,却是无坚不摧。五年前随九羽平杨秀,以军功升大理寺少卿、从四品,封平山郡伯。看完纸卷上的九个人:“皇帝刚即位,本以为时局未稳之际,来的也是一两个文吏使者走走过场,敦促本地驻军抗倭。不曾想竟是来了这几个,倒俱是手握实权的人物。”太守史万里吸了一口十月的凉气,抬头看了一眼麻辣麻花。麻辣麻花也看着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他。他喜欢看人,喜欢看着每个人的表情。因为人的表情会时常变化,他通过人们表情的变化,而去猜测他们的内心。随着近年来年纪越来越大,官也做得越来越大。他的这个喜好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明显。“你怎么看?(太守史万里正四品。上万户府达鲁花赤麻辣麻花正三品)”麻辣麻花看着他,问道。史万里抬起头,皱了皱眉:“新皇即位,正是用人之际,但也正是相争之时。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种时候,朝堂上各部堂人员自然也得新旧更替。”麻辣麻花看着他。“而于朝堂上的各部堂大臣,恰好是上争新帝宠恩,下夺各处地盘的好时机。”史万里笑了笑。“如我们报上去的倭寇,不也正是如此?在当下各地反情频传,朝廷无力多顾之秋。而让这些还想在沿海继续做没本钱买卖的倭国流贼,送上几颗人头。”“我等京师现捷,称一战而定江浙,从而稳定我们在江浙一带在新朝的地位。”麻辣麻花看了看远方的夕阳,也点头笑了笑。“而据了解,此九人,五年前平黔,正是当时的兵部侍郎,现在的丞相脱脱举荐。现在派他们来自然也不是为了我们上报的区区一两千海寇。”“在江浙四翼几万兵马看来,海寇虽说猖狂,却也可一战而平。对于朝廷,也只是癞介之痴,动不了根本。史万里停下来,看向麻辣麻花。“争地夺权!”麻辣麻花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好一个脱脱,来得却也是时候。”“那么依你之见?”麻辣麻花又问。史万里看着他:“这只老狐狸,自己明明什么都想到了,却偏偏要让别人说出来,总是在试探人心。”他与麻辣麻花在一起共事很久,也合作了很久。“合作”对于官场上的两个人而言,通常指的并不是日常的职责。日常的职责,那叫“工作”。很多年前麻辣麻花就会这样盯着自己。当然,在那时,一起“合作”的人很多,麻辣麻花看的人也很多。很多年过去,自己的官位也越来越高,一起合作的人也越来越少。但在每次“合作”的时候,麻辣麻花还是喜欢这样盯着自己。麻辣麻花比自己要大了一个品级,但这一级,随着官阶的上升,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容易去超越。如果说九品到八品再到七品,面前的只是一条小水沟,小水渠,自己只需要轻轻一跃,就能跨过去。那么七品到六品,隔着的就是一条小溪,虽说宽了一点,但还是可以自己涉水而过。那么六品到五品,隔着的就是一条河。想要过河,就必须有船了,虽说小船还是可以自己去划,但也必须要有条船了。而从五品到四品,则要过的已是一条汹涌澎湃大江,江上除了有浪,还有风。再要过江去,除了有船,还必须有人;划船的人,扬帆的人。而要再往前走,位置也就越少,风雨也会更大。将要面对的是大山,是海,是大洋里的巨浪。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一条船再能够独自面对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