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的楚子巍差点叫出声。不是他不想叫,是根本来不及。只见欧阳文扯住自己肩头的床单,猛地一拉,床单被狠狠抛在地砖上,一个长袖宽袍的身体转过身来。楚子巍低头看着地上的床单,又反射性抬起头,当看到对方的人脸,表情一下子冻结了。那张面孔绝不是欧阳文。与欧阳文既是大学同窗,又是现在的同事,楚子巍怎会认不出?但是,那张面孔说是欧阳文的长相,可又不完全像,准确说,更像是画像。没错,一张了无生气的画像,一张画在遍布褶皱的枯结人皮之上的画像,画工拙劣。整张脸,虽有五官的凹凸起伏,但眉眼细节歪歪扭扭,暧昧不清。感觉心都要蹦出的楚子巍,脚下踉跄,身不由己连退了数步。又是一道霹雳闪过,雨势愈来愈大,方亭四边檐下,垂落着数十条雨幕正淋到头上,瞬间迷住了他的双眼。“呼”的一股寒气向四周扩散,楚子巍正在滴水的发丝都跟着舞动。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刚转过身来的宽袍人身后,又一个人形闪现,还是一般的高矮,一般的服饰,一般没有五官的脸。此时,夜空中电闪雷鸣,四周的光线时明时暗。楚子巍一步一步后退,而两个宽袍之人一步一步逼进,他们的步履就像机械一般精准,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气,却令人产生极强的迫近窒息感。置身方亭外,楚子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脚下猛然滞住。茫然的他无法认可眼前的一切,但他显然忘记了恐惧,是不是该把眼前的景象理解为幻象?但是,刚刚的触觉、视觉、听觉,哪一个是假象?楚子巍不住地摇头,呢喃道:“不可能,这不科学!”宽袍之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一步更进一步,近到触手可及的位置,宽袍之人突然不动了,那感觉就像被切断电源的机器,戛然而止。楚子巍并非莽撞武夫,不管眼前两个诡异之人因何停住,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脱身的机会。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在有些时候,逃跑虽然可耻但有用。管他眼前所见之事是真是幻,天性淳厚的楚子巍只想带着同行的老太脱离这恐怖之地,而且越快越好。刚一转身,怔住了。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只见老太的身后黑沉沉一排,同样站着5位宽袍人,还是那般一样的高矮,一样的画皮人脸。真是自作多情!楚子巍心头巨跳,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禁剑眉倒竖。他望着老太似笑非笑的双眼,用冷峻的语气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你又是谁?”老太表情如前,单单紧抿双唇闭口不语。楚子巍眼睑紧绷,冷哼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从我们入山起,今天发生的所有怪事都与你有关,是吗?”老太还是不语。不语就是默认,这一下,楚子巍开始为欧阳文安危暗自担忧,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我的那位男同伴到底去了哪里?”老太无言侧过身,似乎不屑与人对话。被人轻视,楚子巍眉头深锁,但怒意解决不了问题。片刻后,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复归和缓,“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就是昨天夜总会为我解围的人,对吗?”这一次,没有等待老太的回答,楚子巍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能感觉到,你并无恶意,我没有说错吧?”正所谓攻心为上,楚子巍希望老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他的话音一落,等到的却是沉默,二人一同的沉默,只有风声,雨声,惊雷声。不知过了多久,老太终于开口,是冷漠的口吻,“你的问题太多了。”随后,吃力似的挥了挥手,就如同刚刚做出一个艰难决定似的。老太的手势一落,5位宽袍人齐齐向前迈出一步,步调高度统一。“唰、唰、唰……”一片利刃滑出的声音,楚子巍心中一凛,但见在场的所有宽袍人右手掌中,都多了一把一尺半的短剑。这5把短剑都是由他们的袖中滑出,一经暴露雨中剑尖各个滴水,在雨夜里寒气森森。楚子巍领悟了对方无声的含义,不禁点了点头,“看来,你想让我用实力与你对话。”“真啰嗦!”老太冷冷抛出一句。就在老太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一阵疾风从楚子巍的脑后袭来。身前5位身后2位,被前后夹击的楚子巍不可能不严阵以待。即使楚子巍已经有所防备,还是十分诧异攻击来得如此迅猛,威力如此霸道。失去先机的楚子巍已不及转身,急急侧头偏过一旁,一道寒光携带者雨水化作的激流,擦着脖颈而过。皮肤瞬间寒凉,伴随着刺痛,紧接着就有一股黏滑之感流淌下来。鲜血在电闪雷鸣之下格外醒目。无暇顾及的楚子巍借势旋转身体,与出手的宽袍人擦肩而过。立足未稳,正撞见另一位宽袍人挺剑直刺自己面门。前一刻,背后遭遇突袭,让楚子巍措手不及,而此时,恰好正面迎敌,少年轻狂自不肯再避让。血脉偾张之中,楚子巍的战力迸发。要知道,即使是空手入白刃也需要先敌一步才有胜算,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楚子巍后发而先至,中指一弹,“叮”的一声脆响。听得撞击金属余音未歇,只见迎面的剑锋却偏了一偏。以命相搏,生死正在这一线之间,利刃贴着楚子巍的面颊堪堪划过,只差毫厘险之又险。眼看接连化解两记绝命凶招,楚子巍豪气云天,双目顿时暴**光。自幼习剑,一十三路的峨眉要诀早已了熟于胸,却苦于没有实战的经历,怎能错过眼前良机?无剑胜有剑,手就是剑。楚子巍食指中指并拢化成剑指,领了一个“粘”字诀,以意领气,气透指尖,隔空直指贴脸而过的剑身。一击不中的宽袍人正要变招,却发现握剑的手突遭千钧之力,怎么也不听自己的使唤,手腕被压的咯咯作响,随后鬼使神差般,挥剑向另一个宽袍人斩去。“当、当……”金属连续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即使在瓢泼的雨中也清晰可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