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闷雷,让我直接傻了好一阵……还是夜看我半晌没反应,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才反应过来,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可我明明活得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认为我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来给我解释解释……事实证明没人会来说明缘由于我听,看着前面人影攒动,我也跟了上去,不亲眼看到,我怎么也无法相信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到了家门外,只看到大门四周挂了红绸,门上张贴着大大的喜字,地上铺了红布,整个看上去喜气洋洋,父亲穿着暗红色衣裳在门口招呼客人,一脸笑容与客人交谈,谈起新婿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之态。忽听一阵罗鼓唢呐声由远而近,待看清时,只见周恒源骑着马,身着大红喜服缓缓走了过来,再次看到他,他还是那么温文而雅,可再如何优秀,此人从现在开始便与我再无瓜葛,他终究不是我的良人。行至门口,翻身下马,对着父亲恭敬的唤道:岳父大人。父亲笑了应了句:贤婿。好一幅其乐融融之态,连平日不苟言笑的兄长寒明许也是面带笑意,看来他们对这门亲事,是非常赞成的,也不知他们想过那早死的寒蒔没有,就算要结亲,不能等上半年一载吗?这才3个月不到,让人情何以堪,纵然有着21世纪的记忆,这一幕幕还是刷新了我的认知。吉时已到,新人出门伴着媒婆的声音,大娘扶着寒瑶的手臂慢慢走了出来。呵..可笑的事,寒瑶穿的还是当日为我订做的喜服,那衣角的紫色玫瑰花苞,还是我央求父亲让成衣铺帮忙绣上去的,只因紫色是我中意的颜色,玫瑰是我中意的花,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此花样,不可能会有雷同的可能,现在他出现在喜服上,只能说原本这喜服就是给我订的那套。夜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因隔着面纱看不真切,只从双眼里看出了深深的失望、哀伤,可就是这样,也没见到眼泪流出,亏自己还在想,如果寒姑娘哭了,他要如何办才好!一切都顺理成章,待拜别双亲,寒明许便背着新妇出了门,上了花桥,由人簇拥着往周家行去,观礼的众人被父亲引着入了席,当看到一个身穿酱紫长裙带着面纱的姑娘、与一个伤了腿的仆役靠在车旁时,也只以为是路过观礼的,礼貌地弯了弯腰,让人送上了喜饼,便转身进了大门。看到父亲转过身,那一刻的我还是流下了眼泪,不为别的,单是叫了这个人15年的父亲,仅是离家近3月,瘦了点,高了点,戴着面纱,他便已认不出。是他从未将我放于心上,还是不愿回想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故意不再想起,哪怕他多看一眼、就一眼,难道看不出我与他的蒔儿有何相似之处吗?可惜他忙着招呼宾客,转身后,未曾回过一次头,连一丝迟疑都没有……是我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一心对一个人好,不管经过多久,他都能记得自己,认出自己,可忘记了,人都是要生活,要向前看的,没人会傻傻的停留在原地等着你,是我的奢望,白白活了两世,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全当是给我上了人生一课,只是有点刻苦铭心,仅此而已!转过身来,就看到夜呆呆的看着我,不知所措,可能他是想安慰我吧,只是不知要怎么做,我感激的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刚准备重新回马车里,只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呜咽的声音“主子,是您吗?”闻言,我缓缓转过身,看到站在三尺之外的除夕,她穿着丫鬟服饰,可能因为有喜事,腰间扎了条红色的带子,双手紧紧握着带子一头,胆怯的看着我,生怕自己认错了人,更怕自己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泪眼婆娑,只巴巴的看着我,等我出声。“除夕这是不认识你主子了?”我破涕为笑地调侃出声,话落就感觉有个炮弹冲进了我怀里,腰间箍着一双手,紧得我都快无法呼吸了。“主子,主子,我就知道您不会死,您舍不得除夕,不会狠心丢下我不管的,我是您的人,去哪您都得带着我,就算是死,也是我先死。”除夕一边说一边在我怀里蹭着。被她这一打岔,我现在只觉得呼吸困难,有点发痒,腰也快折了,赶紧一边拍她的背一边说道:“除夕,除夕,你先放手,放手,我腰要折了,快,乖哦……”“主子,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说话,我已经十四,不是小孩童还要您哄。”除夕一边放开我,一边胡乱擦着脸,满脸怨怼的看着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再看看除夕,说道:“除夕,你看看你的杰作,我这衣裳算是给您毁了,得从您工钱里扣。”说着牵起自己衣襟给她看。“扣就扣,反正我吃主子的,用主子的,出门采买东西也是主子给银子,我有没有银子无所谓的。”噗……夜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看见我转头看他,不自在的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哎,摊上这么个丫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不过现在我只想知道这段时日发生了何变故,怎么就有了今天这一出。于是拉着除夕上了马车,让夜驾着,挪到空旷的位置安放妥当,便细细询问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我明白了发生的一切。那时我落了水,被冲到了下游,父亲他们只在出事方圆几里寻找,不曾想,我会飘得那般远,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越找越失望,直到后来,当时遇袭时的官兵再次找到他们,知道这么久的寻找也没结果,便告诉父亲,这么久过去,就算出事当时还活着,拖了这么些天,也药石不灵,已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父亲他们这才死了心。寻找过程中,周家也是出人出力的四处找寻,寒瑶非常内疚,觉得当时要是换我先跳车,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加上心思焦虑,就生了病,正巧周家大公子在山丘上扭伤了脚,为了方便照顾,便在同一院落休息,不知是两人喝了药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迷迷糊糊就睡到了同一张床上,被前来查看病情的大夫撞个正着。为了寒瑶的名声,周家同意娶寒瑶过门,亲事原本是订在来年三月,可一个月前寒瑶突然晕倒,把父亲吓得够呛,急忙找了大夫,一探才知寒瑶已有了月余的身孕,这才急急张罗了婚事,方有了今日看到的这一幕幕…呵…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桩亲事居然是这么来的,不管之前如何,就现在的结果而言,除了伤心一场,我不亏,叫了这些年的父亲,大哥,妹妹,换来这一次的当头棒喝,人性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既然他们都已相信我已身故,我又何必去相认,认了也只有彼此的尴尬,连最后一点情分也会挥洒殆尽,那便让我们互相遗忘,重新做回路人,就算再次擦肩而过,我也能毫无留恋。“除夕,此处已无我的容身之所,我要去都城,永远的离开这里,你可愿跟我?”“主子,除夕要永远跟着您。”“那你去替我取几件旧物吧,不必惊动任何人。”说着我附耳低声交待了几句。除夕一点头,便出了马车。夜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平静的笑笑,说道:“夜你别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没什么损失,我还是我,活蹦乱跳的,只要能活着,其他都不是事,因为如果你伤心就代表你当真了。”言罢,我抱膝坐在车弦边,望着远处发呆,脑子空空如也。等除夕回来,我便让夜驾车去了后山,到了山脚下,马车上不去,只能徒步爬上去,除夕本想陪我上去,被我拒绝了,让她与夜在山脚等着,独自一人拿过一个瓷瓶便上了山。后山荒芜,平日很少有人会上山,此处葬着我的母亲,那个生我的女人,就要走了,并且永远不会回来,走之前我想再来看看她,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来看她,她该有多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这荒山上。几月未来,坟头长满了杂草,我挽起袖子,将它们一一除去,一柱香之后,我跪在了坟前,面前墓碑上只写着“吾妻元氏清婉”几个大字,连个落名都没有。我对着墓碑恭敬的磕着头,待到第三个以额抵地的时候,我才含泪出了声:“母亲,蒔儿来看您了,原谅女儿这几月没来,出了点事,现在一切都好,您不用记挂,女儿要去都城了,以后都不能再来看您,可放您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山里,女儿于心不忍!母亲,您快快去投胎吧,做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天天有专人照顾,平平安安的长大,快快乐乐的生活,再遇到个良人,白头偕老一辈子。”压抑着低低的呜咽声…呜…母亲,您若还活着,是不是蒔儿便不用背景离乡了,多想再看看您,也想让您看看蒔儿现在长得多漂亮。不过母亲您也别担心,蒔儿现在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等遇到我的那个良人,他会替您照顾我的。都城遥远,蒔儿要带走您坟前的一点泥土,这样蒔儿想您的时候,看着尘土,就像看到您一样,您说好不好?跪累了,我就趴坐在地上,又絮絮叨叨在母亲坟前说了好一阵的话,直到天色渐暗,我才起身装起坟前的泥土,亲了亲墓碑,绕到墓碑后,用手捣鼓了一阵,弄完重回坟前立了半盏茶工夫,又磕了三个头,才带着瓷瓶转身离开,走出数步,我又转身远远地看着母亲的坟,笑了笑说道:母亲,蒔儿走了!停顿了几息,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却不知从我上山至下山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身后大树上隐藏的人尽收眼底。待我走后约半盏茶的功夫,只见他飘然而下,几步走至墓碑前停了一会,又绕至墓碑后,在刚才女子捣鼓的地方,认真翻看,未曾找到什么物什,正准备离开时,却被草上沾染的血腥味吸引,故而点燃火折子,蹲下凑近一看,只见墓碑后的角落多了一行血字“不孝女寒蒔”。锦衣男子的眼神暗了暗,在寒蒔两字上停留了片刻,便起身飞走了。山脚下“你是叫除夕是吧?你主子去了许久未回,你不担心吗?这荒山野岭的。”“你这瘸子懂什么?我家主子是去看她母亲大人,哪用人陪,正好让主子说说心理话,免得憋坏了,虽然平日主子好说话,可有些事,她不会说出口,对着她母亲大人,她什么都会说,这样挺好的。”除夕一改平日的没心没肺,表情凝重地说道。呃,我也就这么一问,这丫头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夜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调侃这丫头。又过了一盏茶功夫,终于见寒姑娘踏着余辉向马车走来。待上马车时,夜看到她右手一直拿着个手掌大的瓷瓶,除夕那丫头肯定也瞧见了,却未曾提及,夜也聪明的当没瞧见。只问了句:“寒姑娘,接下来去哪?”马车里传来嘶哑的回答:“回奉谭镇歇息一晚。”待回到镇上时街道上已是灯火通明,照旧回了昨日的客栈,要了两间房,简单的用了膳便各自回了房,除夕跟我同住一间,原本想让她同我一起睡床,她却非要睡地上,说是垫床被子就好,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夜晚梦到在一大片青青草原上,我双手张开,迎风而立,微风吹过我的头发,呼呼作响,好似亲人温柔的抚摸,又像母亲爱怜的拥抱。只见一滴透明的泪水,从床榻上熟睡之人紧闭的眼角流出,滑过脸颊,在没入头枕前,被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接了去,随后那只手又将榻上之人的右手从被子下抽了出来,看着破了的食指因为沾水周围泛着白皮,便用另一只手仔细去了白皮,再从怀里拿出伤药,细细的涂抹于手指上,中途手指因药物刺激,抽动了几下,接着便感觉有阵阵清风抚过,手指便又沉寂了下来。擦完药,将手放回被里,那双好看的手便半握成拳垂在了身侧,深深看了看睡梦中的人,接着掀开窗跳了出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