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般一分一秒的过去,举着二百两银子的双手,渐渐地便酸软失了力气,我只得不停的麻痹自己,快了,再撑撑就要结束了…感觉过了快一个世纪之久,手里的银票终于被人拿了去,我以为此事终于可以了了,只听头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搜查令确为稽查司所下,惊扰百姓也确为实,官差受了伤,你也受了罚,便取这一百银作为赔偿之汤药费,剩下的姑娘拿去治脸吧!”我不觉抬头望向弯腰说话之人,入眼的是一张如鬼斧神工般雕刻的容颜,那张一开一阖的唇挂着微扬的弧度,让人觉着为了时时能看到它,甘愿地奉上自己的一切,像眼下地那颗泪痣,多想亲手去摸摸它,再亲亲它…众人眼里,只望见那浅衣女子呆呆看着眼前的男子,像一对深情对望的眷侣般,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半晌,只见那浅衣女子缓缓伸手,摸到男子的脸颊,继而往上指尖轻触那眼下的泪痣,或许是指尖的触感太突兀,魏景灏才惊觉方才发生了什么,忙站直了身体,装作没事人那般,将一百两递于那右手受伤之人,低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搜查!”说完便拂袖转身出了院子,跟着的一行人也随之离去,只是行走了几步,随行之人中有人回头又深深看了看那仍跪在地,手却保持伸出之态的人,方才扭头离去,只是当时情形却是无人觉察这一细节。我大概是疯了,因为那张脸,那颗泪痣,竟然当着那么多人面,像是被蛊惑般,只想亲手摸摸它,甚至想吻它,一定是我挨了一耳光,脑子不清醒,要不没法解释,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如此告诉自己。耳边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几个官兵已进阿满房间搜查,这丫头这会了倒是乖乖地,没再添乱,待搜查结束,几个官兵便列队出了院子,就连那右手被咬之人都未作停留,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要再费些心思才能善了呢?走了也好,走了就好,一大早就跟做梦一样,可脸颊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一切都不是梦,真的结束了…我忽的失了力气,趴了下去…除夕担心的跪在我旁边,想扶我起身,却不知从何下手,只得扶着我的身体,让我靠在她身上,不至于全躺在地上。突然一个身影自旁边走至我身边,接着便有一双手自我腋下穿过,将我抱了起来,我侧头一看,是夜,我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牵到右边脸颊,我嘶…了一声,忽想起在别人怀抱,忙又禁了声。夜将我抱回屋里放在椅子上,我对他说了声“多谢!”只见夜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我有点愕然,好像没招他吧?不管了,先看看我这脸吧,别给毁容了。待从铜镜里瞧出模糊影子,我啧啧啧…连叹了好几声,这都要肿成猪头了,不知几日能消,只怕最近都没法出门见人了,也是,白白损失了一百两银子,那就趁此机会多弄些精盐,努力攒钱早日建房子吧!让除夕去找伤药,我便坐存款椅子上小口小口饮着茶,没办法,只有左边脸颊能动,喝水就慢上很多,只怕后边几日连嚼东西,都够呛,抬眼就看到夜手里拿着个布包走了过来,往我要剪跟前一递,也不说话,我呆呆的看着也忘记了去接,直到除夕进门看到这一幕便问道:“你们这是发生了何事?”“里面有冰块,敷脸消除红肿快!”夜平静地说道。一听这话,除夕伸手拿过就往我脸上按,冰的刺激让我又嘶…了一下,夜转头看了眼除夕,皱了下眉未说话。我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子,抬头就看着阿满趴在门边,悄悄伸出脑袋看着我们,就是不进屋,我想这丫头怕是吓着了,忙轻声叫着:“阿满,过来?”只见阿满摇了摇头,怯懦地看了看除夕和夜,我一脑门子问号?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功夫怎么就怕上这两个人了。遂对除夕说道:“除夕,你去把那丫头领进来吧,一大早别给吓出什么事?”“主子,您管她干什么,害您害得还不够吗,又是俯首下跪,又是花银子免灾,又是耳剐子,这一早受罪的可是您,您还要哄着她?”说着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阿满一眼,瞪得阿满又往回缩了缩脖子。呃…我竟无法反驳。不过夜的反应倒是让我奇怪,按素日对阿满的疼爱,他可是把阿满当亲妹子般的宠,怎么今日一反常态,不帮着开托,反倒跟除夕站同一阵地了,我不由得扭头看在着夜,用眼神示意:还不帮着阿满说说好话。只听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此次是阿满不懂事,是该给些教训,要不往后不知道还要引来什么祸端,今日是气运好,遇到了后面来巡视的大人,否则还不知如何善了,说不定还能引来杀身之祸,阿满是当好好反省。”喂喂喂,夜,我不是让你来火上浇油的,是让你来灭火的好吧!现在这火越烧越旺,我是没本事灭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听了这话,我左看看除夕,右看看夜,于是一手捂着布包托着脸,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站起了身,绕过他二人,直接往床榻走了过去,到了榻边踢了鞋,三下五除二扒了外衫就躺了下去,反正今晨早早被挖起来,现在又出不了门,那就睡觉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痛了。门外几人看我反应,无声地退了出去,并贴心的带上了门。我睁着双眼望着头顶帐幔,不由得又想起那张脸,俊朗无瑕,秀色可餐,那眼下的泪痣,让人欲罢不能。意识到我在干什么,我立马摇了摇头,把这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不到一刻时辰,我便睡死了过去。却说另一边魏景灏带人离开后,又去好几个街市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大的慌乱,便遣人分头去负责,自己带着徐豹回了城卫署,待将进未进书房时,魏景灏停在门槛处欲言又止,徐豹见此,贴心的问:“大人,是想要……?”“记得之前王上赐了一瓶消肿生肌膏,可还在?”“回大人,在的,要属下给您送过来吗?”魏景灏“嗯”了一声便抬步跨过了门槛,徐豹看着魏景灏的反应,心想:这怕是对那浅衣女子上心了吧!当徐豹送药膏至书房时,魏景灏正在翻看刚送上的搜查结果,可惜的是没发现任何异常,按说几百斤的物品,不可能毫无踪迹可查,除非是放在一个让人意料不到之处,可放眼都城也没想到这么一处地方。伸手接过徐豹递来的药,往怀里是一放,便带着奏报往外走去。“大人,那姑娘刚受了委屈,只怕这会不想见任何人吧?”“谁说本署现在去,傍晚时才去…”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一不留意把心底的打算给说了出来“本署是要去稽查司寻林大人商议正事。”说到末了“商议正事”四字可谓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吐了出来。徐豹满脸震惊,不容易啊,世子这都懂得夜探闺房了!看来有个女主子的盼头可以提上日程了,我得赶紧去把那姑娘的底细给查个一清二楚,万一哪天世子问起来,我一概不知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徐豹转身向外走去。啊……我弹起身,用手捂着右脸,方才睡觉不老实压着脸,疼得我龇牙咧嘴,除夕慌张的推门绕过屏风就看到我一脸苦样,忙攀着床榻问道:“主子,这是压着了?布包呢,不是说冰敷消肿快吗,您这脸都有平日两个大了。”“除夕,我饿了,可又不想这么痛,怎么办?是不是只能喝水了!”“主子,方才除夕就备了鸡肉粥给您,您要用一些吗?我这就去端来”,说着就要离开,我忙拉着她,“别,我去外面用,一直呆在房间,有点闷。”刚到院子,就看到阿满跪在院中,我一惊,忙问:“这是怎么了?阿满快起来”“寒姐姐,都是我的错,害您又受伤又花银子,我该罚,这是我自愿的,您就让我跪着吧!”这到底是怎么情况,我只得走至阿满跟前,蹲着看她的脸,慢慢问道:“阿满是故意这般的吗?”“当然不是,阿满没那么坏心肠,故意让寒姐姐挨打,看到寒姐姐的脸,阿满也很难过,寒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说到后面,阿满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我一手忙着捂脸,一手擦眼泪,擦得很是费劲,一顿操作下来,我急得直冒汗,遂转过头,盯着除夕,恶狠狠地道:“除夕,你不知道来帮帮主子我吗?看我慌乱一片,你倒是清闲哈……”除夕这才不情不愿地过来帮忙擦眼泪,顺带把人拉了起来,走到石桌旁坐下,摸了摸阿满通红的双眼,叹了口气,方问道:“阿满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些人进去搜你房间你这么讨厌呢?”“寒姐姐,当初他们就是这样去搜了我父亲母亲的房间,我就成了无父无母的乞丐;我怕这次他们一搜,我又要过回那样的日子,我不想离开你们,所以只要我不让他们搜,你们就不会出事,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生活。”阿满绞着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道。听完后,除夕一把将阿满抱在怀里“傻阿满,你怎么那么傻,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有事要提前告知于我们,别再这么犯浑了,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不会害你的。以为若是再这样让主子受伤,我不会再原谅你。你记着:我除夕的底线就是主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是前提,其他人都要排在后面,包括我自己,你记住了吗?”“嗯,阿满记性了,可以除夕姐姐,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寒姐姐,甚至她比你自己都还重要?”“那是阿满不知道主子有多好,世上只有主子一个人对我如此好过,就连‘除夕’这个名字都是主子替我起的,每一年的最后一天都是我的生辰,主子每一年都会煮长寿面与我,我很庆幸能遇到主子,所以她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无人可代替。”除夕怀抱阿满,感激地望着一旁不停摆手给脸颊送风的人,露出了会心的笑。“那我也要让寒姐姐赐我名字,以后跟除夕姐姐一样,唤她作主子,等她给我过生辰,你说主子会同意吗?”阿满摇着除夕的手臂,祈求道。“我不知道,不若阿满自己问问吧?”除夕不能替主子作决定,一切听她的就好。阿满忐忑地走到我跟前:“寒姐姐,您赐个新名字给我吧,我想跟除夕姐姐一般跟在您身边。”我有此惊讶阿满的想法,于是问道:“阿满,你知道换名字意味着什么吗?你要抛弃以往的家世背景,人情世故,过往记忆,甚至连归去的故乡也没有,就算如此,你也愿意跟着我吗?”阿满盯着我的眼睛,过了好一会,肯定的说道:“是的,我愿意。”我慎重的望着阿满说道:“跟在我身边,我不会限制你什么,只有一点必须做到,不能欺瞒于我,就算彼此意见不同,可以争吵,动拳头都行,可不能背后做伤害我或者身边人的举动,如若叫我发现一次,那你在我这里就没了容身之所,因为我坚信背叛有一就有二,往往只是有和无的差别而已,我说得的这些,你可有听明白,能理解吗?”“我…我”听完之后,阿满有了半刻的迷茫,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答我的话,只转头看着除夕,除夕只耸了耸肩,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我不禁摇了摇头,摸了摸阿满的头,“阿满,你也别多想,寒姐姐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你只要快乐长大便好,听明白了吗?”“嗯嗯,我听寒姐姐的。”或许是听到了我的承诺,阿满又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跑到院子里自顾自玩耍去了。“除夕,记得我说过的,我不会勉强任何一人留在我身边,所以这种事,以后别掺和了,顺其自然就好,我做事自是随心而已,没想要谁来报答我,你也一样,如果有一天,你想说离开,只需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即可,听明白了吗?”“是,主子,我明白了,不过主子您别想甩了我,我是不会走的,我要赖着主子一辈子的!”“那请主子给我赐个名吧?”一道突兀的声音自院子里传了过来。我转过身,看着背光而站的人,只见他脸上扬着我从未见过的自信与坚定,我们就这样对视了良久,我扯了扯左边的脸算是给了个笑容,开心地说道:“你觉得端午如何?像刚经历了初晨的清冷,马上就要投身于午后的炙阳般,让人忽视不得,每年的五月初五是你的生辰,可好?”院中站立之人听了后,歪着脑袋想了想,只回了句:“甚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