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焰(1 / 1)

(刀在距离肖的脖子一公分的位置停下,刀刃颤动着像要挣脱什么。不知何处长出的藤蔓捆住了刀与握刀人的手。特莉丝从穹顶处缓缓落下,仿佛从天而降,没人知道她从哪儿进来的。红斧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年迈的女性精灵。后者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厌恶地挥了一挥手。藤蔓瞬间将红斧头扯到房间的角落,让他无法动弹。“看来你不是犯了什么小事,孩子。”特莉丝将肖从机架上解下来。看着男孩破烂不堪的腿,教授的眉头皱了起来:“骨头彻底断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杀了子爵的儿子。”肖有气无力地回应着。“马尔萨?他自己呢?”“我只是去偷,马尔萨被另一伙人杀死了。我本来不想杀人。”肖回想着凌晨的事情,莫名的兴奋又涌了起来:“不过,后来我还是把他的儿子宰了。原因很复杂,特莉丝女士。我第一次杀人,不过我想他是该死的,我杀得很顺畅,一下就捅穿了他的……”“好了,杀人很容易,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的样子像极了某些重刑犯人。”特莉丝只是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不光彩吗?”肖默默想着,没有问出口。“看来他们是打算动私刑,在这里就处决你。像你们这种孩子本来顶多被法官送去监狱。”“这种私刑看来也不太光彩。不过是杀人犯处决杀人犯而已。问题只不过在于,我是被处决的那个。”特莉丝没有说话,藤蔓缠住肖的腿骨,猛然一紧,将其骨头人为地复位。肖惨叫出声。但特莉丝没有理会,她只是查看处理着肖的伤口。精灵的思绪被眼前男孩的话勾得很远。在她还是个少女时,也有人说过类似自作聪明的话。“教授,战争时期为什么杀人就不违法呢?”“现在可不是战争时期。”“所以关键是正确的时机,对吗?”“现在也不是上课时间。”男孩的早熟让特莉丝感到愈发诧异。大多数学生更关注自己的家庭、生活,或者友谊与爱情。对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而言,他的思想内核尚十分幼稚,但浮现于他脑海的想法已经超越了他的年龄。“即使在战争时期,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杀戮的欲望,那么你最后一个处决的就是你自己。”特莉丝严肃地说道:“记住我的忠告吧孩子。现在我们得先离开这儿。”“但我杀了人,教授。”“暂时忘了那些幼稚的规矩吧,人类的法律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地上爬起诸多藤蔓,像一辆马车一样将肖拖住。两人正要离开时,几支冰凌毫无征兆地浮现于空中,像弓箭一样瞄着他们。肖猛然想起湖面冻结的瞬间以及古怪的吟诵声,暗叫不好。特莉丝停下脚步,数道藤蔓拔地而起,护住两人。“特莉丝女士!”洪亮的男声从一侧的走廊里传来,来人一袭灰袍,长髯垂地,手持古朴无光的木杖,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敬爱的特莉丝女士,希望您还记得我。”老者缓缓行礼。“我们有数十年没见面了,古雷。”精灵面容冰冷:“自从我优秀的学生成为一名伟大的法学家、哲学家和宫廷法师以后。近来,恐怕还是一名杰出的商人。”“那么您不赞成我的哪一部分呢?”冰凌缓缓漂浮,与藤蔓对峙着。“所有部分。”“那说明你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教育家。”老者讽刺道:“今天你又来教你的学生越狱了不是吗?”“如果审判不是发生在牢笼里,行刑不是偷偷摸摸地发生在审判前,那么我还可以对王国的法律保留最后一点尊重。”“那么根据您的伦理观,杀人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古雷悄悄往前走了一步,手中木杖的尖端开始散发森冷的银白色光芒。“严刑拷打难道不是代价吗?”精灵面色凝重。地上蜿蜒的藤蔓上开始长出尖刺和倒钩。其中几根上面浮现出精灵的形态。这些长在木头上的精灵形体没有眼睛,但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用手中化出的弓箭瞄准着灰袍法师。“一夜严刑拷打就可以换取人的性命?那么杀人简直可以成为一门合法手艺,今天受刑,明天杀人,亡命之徒们要为您奉上鲜花了。”灰袍法师继续缓缓前行,压迫着精灵的空间。他身前浮现出冰制屏障,牢牢地护住身躯。“但他是个孩子。你鼓吹伦理,又鼓吹法律是伦理的结晶,现在法律保护他的性命,你却要违背法律。”“有必要的时候,伦理也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话音未落,灰袍法师一顿木杖,银白色的光芒被注入地面,迅速地波动开来。周边的藤蔓来不及动弹就被冻成了冰雕。远处射来的弓箭也被屏障一一拦阻。“虚伪!”特莉丝怒喝道。精灵的双眼燃起绿色的火焰,随着她双手一拧,四面八方的墙壁开始剧烈颤动,无数破壁而出的巨大树干铺天盖地地向古雷涌去,奔流的自然力量仿佛在咆哮。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以古雷的位置为中心,无数枝干虬结在一团。许久没有动静。突然银白色的光芒一闪,所有枝干骤然冻结,随后齐刷刷地碎裂成了冰片。古雷仿佛闲庭信步,继续向特莉丝走来。“教授,你的魔法对我毫无意义。寒冷可以带走一切生机,年轻的、年迈的、植物的、动物的……”特莉丝面容惨白,呼吸开始加重。灰袍法师的银白色光圈逐渐就要覆盖到她的脚下了。刺骨的寒冷让肖无比紧张,他下意识地一摸怀中,匕首已经不见了,他身上一无所有。月光透过穹顶的窗户泄入,打在特莉丝的脚下。古雷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到了特莉丝的面前。银白色的光圈已经完全包围了特莉丝。精灵冷冷地看着灰袍法师。“将军了,女士。”古雷依然警戒地看着特莉丝:“我可不想背负弑师的骂名。把这个年幼的罪犯捆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捆回去?让那个红背心继续他的任务?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我只负责维持秩序。”古雷讥讽地笑着:“是时候投降了。”“如果回答是否定的呢?”特莉丝岿然不动。“那就准备迎接秩序的制裁吧!”古雷面露狞笑,银光覆向特莉丝的身躯,就要抽去她身上的所有温度。精灵的身躯逐渐开始冻结。肖试图喊出声,但声音仿佛堵在喉咙里无法动弹。绝望与愤怒直贯他的头顶,他开始憎恨自己的弱小无能,憎恨自己的轻率妄为。他害得尼禄不知去向,害了葛莉嘉,现在又害了来搭救自己的教授。古雷的笑声像在头顶盘旋围绕。眼泪从肖的眼中溢出。忽然,笑声戛然而止。肖定睛细看,特莉丝身上的冰开始融化,不知何处燃起的白色火焰死死地压制住了来自古雷木杖的光芒。这股白焰不同于寒冷的银光,上面散发着温度和磅礴的生机。“你和那个红发小鬼不是总抱怨只见过藤蔓吗?今天多长点见识吧。”月光下,精灵仿佛一棵伫立的梨花树,上面绽放着无数白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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