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嗯?”“你心态也太好了点吧,干,这是第三碗了。”“娘嘞,你要想严刑拷打,上皮鞭烙铁便是,上什么饭嘞。”“先礼后兵懂不懂?这年头干杀手的都是文盲吗?”“不要搞职业歧视,我们其实也是竞聘上岗。”“了不起了不起。”“运作方式很现代化的,每年有职业技能测试,每月度有固定人头指标,杀够一定数量还能升当长老按季度领分红。”“嘶,你们还缺杀手吗?当不了正式的先当个实习工也行啊。”“不不不,兄弟,修仙道的去司天监,来我无忧门作甚。”“你说话归说话不要乱套近乎,另外你是怎么把自己塞得像只松鼠却还能吐字如此清晰的。”“天赋异禀。”“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你问啊。”咽下嘴里的鸡腿,之前刺杀时还凌厉万分的冷酷刺客,此刻却露出了一副市井无赖的嘴脸。“只是你又要如何确定我话中的真伪呢?”“额...比如用药?“我有抗性。”“用刑?”“揍得我胡言乱语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小子有点什么特殊癖好?”刺客顿了顿:“其实我真的很看不透你。如果你真的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就该把我交给那个司天监的小丫头。司天监明是一帮神棍,暗地还兼职着天子密探,想来也算是专业对口。又或者让你爹来,他老人家霸气一震,说不得我该交代也交代了。至于现在......”随手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现在你把这两个人打发去审那个笨手笨脚的飞贼?拜托,他被你爸那一刀吓得,此时怕是比经年驯养的老狗都听话,只怕不等来人开口,自己就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这需要审?”“你这样说得我很蠢一样。”“如果你没有猪的血统,仅以人类的标准讲,是的,很蠢。”“啧...吃了我的就不能嘴下留点德吗?”“想到明儿就要被你送进大牢,我没有飙脏话已经很给面子了。”“嗯。”武玉生提起一边的酒壶,给自己和刺客都续了一杯,随即拿起自己的这份细细品尝,任酒精随血液流转全身,带起一阵微醺。“可是,我并不准备把你交给衙门,或者说,交给本地的总捕头‘吴刀’。”“嗯?”“今日早些时候,我在城主府曾放出话去,直言,欲留我父留龙威镖局,须先取下我的人头。”“够狂嘞。”“当时在场除我父子二人,就只剩下了城主、师爷、姐妹花、吴刀和土财主。想让我们留,免不了要制造些‘不愉快’;而想要我们走,便要少不得保一保我这‘托大’的恶少。”“没人理你你尴尬不。”“我可以在借机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后装出很尴尬的样子。”武玉生耸了耸肩。“而且我料定你和你背后的人必会出手。”“哦?”“不然你们杀我镖局的探马干嘛?无头案的前五个遇害人,皆遇害于城中,死后人头消失不见。而那孩子是中午在城外失踪,结果晚上人头却跟着我们进了城。当我遍观案件卷宗,便知道,是有人出于某种目的,施诡计要我等逗留此处。”“那可真是不幸。”刺客半靠在椅子上翘着腿,头枕在双臂上。“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呵呵。”玉生(?)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人。“暗害了镖局的歹人,费了这许多手段,怎能让‘猎物’轻易脱身,所以即使知道我白天所说的话或有激将之嫌也定会于今夜前来,送上些‘惊喜’。毕竟错过今晚,万一明日车队启程奔向南疆......嘿,所以尔等一定会来。”“不过是无端的推论罢了,而且今晚到访的‘客人’似乎也并不止我一个。”“那个飞贼轻功尚可亦薄有内力,似乎有些来头,但要是想入龙威镖局的驻所,在我父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便太难,如我所料不错他定然另有目的。”“比如?”“比如一份警告,一份恰到好处的死亡威胁,一份能让我恐惧让我父惊疑的‘故弄玄虚’。大概率是一封措辞严厉的恐吓信吧,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搜出来了。既想留下我父子,又有所顾忌,不敢稍越雷池,他是城主和城主师爷的人。”“有趣。”“至于司天监的鱼小姐,仗义援手,我倒是‘感激’的紧呢。今夜唯一的杀机,只自一人。”“我。”“城主和师爷想让我们留,司天监的小娘子们想让我们走。赵半城是苦主,早于本案勾连,若真有内情还敢强压龙威,岂不是增加了自己暴露的风险?那么又是谁,能与你暗通有无,布下杀局?”“是了是了,看来吴刀这口黑锅是背定了。”“所以,你不会被上交。今晚你要么吐出点让我满意的东西,要么就死在这吧。”“装成羊羔的恶狼啊,牲口,怪不得,你要将人都支开。不过你父亲还好说,司天监的小姑娘好歹也是公门中人,我暴毙了,你如何解释?”“天真的小公子摆下酒宴想要劝刺客‘从良’,不想恶徒恩将仇报,然阴差阳错之下被无知少年意外反杀......”“上一次我见到这么蹩脚的理由还是在三岁。”刺客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而且我现在真的很有尝试的冲动。”“别闹了,你现在周身经脉都被我父封死,浑身上下又被扒的只剩裤头了,是准备用怨念咒杀我吗?你我都清楚,重点不在于我给出的交待是否可信,而在于今晚过后,我手中便有了城主的把柄。”“好吧,你这毒妇.....”“嗯?”“不是,我是说尊贵的少爷,您有什么吩咐?”“你猜?”“贵府小伙计的死亡真相?”“格局小了。”“失踪的另一个探马的下落。”“那人我又不熟?”“无头案的线索?”“早有眉目。”“你砍了我算了。”“我要知道的是。”武玉生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司天监,到未央城的真正目的。”“额,为民除害?”“我其实不是很有幽默感。”“疑从何起?”刺客饶有兴致的道。“司天监行事便太大方了些。”玉生意味深长道。“如此局势能作壁上观已是不易,至于亲身护卫......究竟是我父作为援军的价值不够大,还是本少生的太过俊俏竟能令二位仙子倾心?”“有理,只是事关机密......”“得了吧,不说你命系我手,有个机会恶心一下‘对头’不好吗?”语调转冷,玉生接着道。“适方才,你有意泄露司天监下属身兼天子密探的身份,便有意离间。现在机会来了。事实上,这也是你们最后的底牌。”“哦?”“既然武力以不能强留,不妨用一桩隐秘赌一赌我的好奇心,兴许我会主动留下。”“你真的不是返老还童的老妖吗?”刺客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们这些‘仙道’修士才招人嫉恨,一个个百多个心眼。”不爽的按了按眉心,又道:“你听说过‘异空法器’没?”“略有耳闻。”“倒是省了我许多口舌。大概五六年前吧,有一位‘空空道人’,奉圣命,欲制一本《万宝通箓》将天下有名的珍宝,绘制为图册并附上细致的讲解,供皇家品玩。然而在编纂的途中,道人却惊奇的发现,在现今有据可考的诸‘法器’中,竟然有相当部分原本便是历史上知名的古物。经过细致的推算‘空空道人’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即——存期千年以上,古物有可能出现升华从而身负异能,而且这个概率还将随着年份的增加而进一步提升。”“你是说?”“帝过长乐,失足。神龟救之,天佑。吐则宝鉴,持礼。赐名未央,还报。”刺客口念歌谣,隐隐有童音,显然唱功不差。“此乃本地口耳相传的小调,如今流传不广,只一些经年的老人还会偶尔提及。讲的是我朝之前曾在此立国的一位君王,在附近的长乐江不慎落水,幸为一只神龟所救。脱险后,神龟吐出一方‘宝鉴’,礼赠此人。为报因果,君王便将此地敕封为‘未央’。”“竟确有其事?”“是的,本城初建,据说也是参考了当地长者的意见故取此名。只是年深日久,多被遗忘,地方志里亦不过几笔带过。想来,怕不是空穴来风,纵是有心人杜撰,毕竟象征了皇权‘受命于天’,即使本不存在,君王也会命人暗中打造令它存在以安定天下民心。”“司天监就是为了这个物件才会到此?”“是的,所谓行走天下勘验风水不过是幌子,遍收奇宝才是真正的目的,毕竟诸‘法器’各有神妙,即便下旨征收怕也无人上缴,就只能如此巧立名目了。”刺客点了点头,而后端正了身体,冷然道。“那‘宝鉴’虽难以真正溯源,但据推算,应不低于六千年,甚至再大胆些,就是有万年之期也不足为怪。此乃必争之物,然而在命案连发的当下,此地百姓人人自危个个自保,实在难以问出线索。是以司天监的鹰犬只好惺惺作态,先助城主稳定局势再做图谋。而......”“而......我父为傲的武力,虽然能为依靠,但万一再查案的过程中无意知晓了他们的目标,随后出手强夺,便更会令局面变得难以收拾。”“没错,你父毕竟是镖师,纵然智慧惊世,未必能活用于侦破奇冤。比起可能的帮助,增加的风险更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她们希望你父子能走,能尽快离开。武玉生(?)沉默了片刻,又一次端起了酒杯,顺手提起酒壶将残酒倒尽,随即一饮而尽而后开口笑道:“那‘宝鉴’可取了名字?”刺客也眯起了眼。“自然。”玉生低首一礼。“请赐教。”“呵呵。”杀人如麻的凶徒低低的笑,随即身段一整,朗声道:“灵龟寿昌,鉴出保皇。故命名曰——”“灵应寿君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