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耳边“银铃”声震。“嘶...这是?”武玉生想要睁开双眼,然而眼皮却不听使唤。“公子,你醒醒,醒醒...”那好听的女声急促了些,隐隐能感觉到其主人正轻轻摇晃着自己。恰此时,丝丝暗香袭来,清冽如晨风,顺着玉生的鼻孔直刺大脑,悠长而持久,拂去了其灵台上的阵阵阴霾,帮助他渐渐清醒。“唔......”终于,少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胸口所佩戴的那枚古怪玉佩也由蓝转红,由冷转暖,隐去了月华般的孤寒,开始如赤阳般缓缓释放出暖意,唤醒了佩戴之人的周身感官。随即两目微张,首先入眼的便是片片粉红色的幔帐,轻轻偏过头去,只见一身披大红色薄纱的丰满女子正一脸担忧的望向自己。此人面容娇媚,轻皱着眉头,一双红唇轻咬似欲语还休,玉生刚想答话却见她娇嗔道:“冤家,可吓坏了奴家。”“姑娘请慎言,嘶...敢问这是何所在?哦,在下武玉生,还未请教姑娘名讳。”“呦!”见的眼前人目光如炬且声音有力,虽似有些头疼,但明显已无大碍,女人转悲为喜,嗓音更为妩媚,眯起一对凤目,掩嘴轻笑道:“公子怎地这般多礼,奴家自小沦落风尘,飘零俗世经年,恩客们都唤我作‘菁蓉’,您喜欢叫便叫,不喜欢......”说着,女人伸手一勾,指尖极暧昧的划过玉生的下巴。“不喜欢您再为奴家另起一爱称,也可。至于这是什么所在,呵呵。”“还请您代为解惑。”“自是清雅护花之人的聚所,亦是自在逍遥之乡。”“这......”“您何必戏弄于奴家,若是不知,您来这‘云子胡同’作甚。倘是不晓,又怎到了这快活的‘百芳楼’?莫不是要学那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宽衣解带便称好,事了拂袖又骂脏?”“自然不是。”玉生摇了摇头:“花艳引蜂来,蚁碌为后忙。”“公子倒是有趣。”女子轻笑,原本轻扇的小扇半遮住脸,似羞似怯,又道:“不单将奴家看作任人采摘的鲜花,却比作享受万‘蚁’供养的‘蚁后’吗?”“姑娘见笑。”“公子过谦。”“不过是又一名‘登徒浪子’的有感而发罢了。”“您却不像寻常的轻浮之徒。”“说不准哦。”武玉生失笑道。伸手从胸口摸出银子,轻轻的放在桌上,对着“菁蓉”拱了拱手。“虽不知生了什么祸端,但记忆最后的那颗人头......镖局定是出事了,不如速速返回,也好及早应变。”心里想着,忍着时有时无的头痛,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被眼前人轻轻揽住了。“您?”“唉......”女人悠悠叹了口气。“公子,看你走路尚且不稳,便再请稍歇,再过一刻等精神养足了,使唤个伶俐的帮你顾顶小轿也就是了,误不了事的。”提起一旁的小壶,倒了杯茶。“请,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胜在清淡,能宁定心神。想您来时兴致勃勃,此刻去势匆匆,奴家这个心里......”“我是自己来的?”玉生一惊,顾不得安慰似要‘垂泪’的美人,急忙问道。心下也是暗骂:“大意了。”思绪混沌之下一时情急,竟忘了问问自己怎就睡在了这香艳之地。“那可不。”见眼前这“木头”无动于衷,女子无趣的理了理鬓角。“听传我的伙计说,您方进门时,背着手,悠哉游哉的,就像个来视察的大官,两眼四处的瞧,派头可足了。”“然后呢?”武玉生奇道。“然后?然后就差点被打出去了呗。”“啊?”“‘妈妈’迎上来问您有没有相好的姑娘,您说是来找人的吗,可不就要吃几个‘白眼’了?所幸您腰杆硬,有白花花的银子‘撑着’,这才被请到了雅间喝茶聊天。”“我找谁?”“未善啊。您怎连这个都记不得了。”“呃......”“您自称是‘未善’的朋友来的,最近发了财,帮忙来清清兄弟的账,顺便......顺便也想见见‘便宜嫂子’聊聊‘家常’。”“嘶......”“这院里,独我与那人常常欢好,‘妈妈’便将我唤来。妾身还以为来了个‘会玩’的主,正待小心服侍,谁道你与我进了房,刚点起‘香’,一回身的功夫,您就软成‘一滩’了。”“菁蓉”哀怨的横了玉生一眼。“谁道某人一醒就跟丢了魂一样。唉。‘江湖儿女命多薄’,前些日子‘无头案’闹得凶,跑了不少客人,不想来了买卖,却是你这怪人。”“无头案?”武玉生隐隐感觉有些熟悉,略一思索,才想起进未央城之前,一名守门的兵卒似乎提及了此事。联想到诡异惨死的“李三金”,礼貌的点了点头,又道:“有所耳闻,知之不详,正想讨教。”“害。瞧您说的,奴家一弱女子,日日困锁在这‘笼’中,无非也是听恩客们偶尔提起,说南城出了妖孽,喜食人头,闹了出累累血案。至于其它便是不知。”“哦,有劳了。”“公子倒是很淡定的紧。”“总不至于痛哭流涕不是。”“妖怪哦,是吃人的妖怪哦。”“菁蓉”鼓着脸,两只手将眼角吊起,做了个萌蠢的鬼脸。“人有什么好吃的。”“你找妖怪问去。”“哦。”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忽坐正了身子,直直的看向面前的尤物,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又问了一遍:“人有什么好吃的。”佳人似触电般微僵,旋即撒娇般“怒”道:“呸呸呸,还以为公子是个少见的良人,怎也开这没品的玩笑。你走,你走!”说着作势便要送客。武玉生正想回话,突感觉一阵劲风袭来,宛如数把锋利的飞刀射向咽喉。凭借着自小习武练就的身体反应,下意识的偏头一避,只感觉侧颈上一凉接着一热,知道是没能完全避开,受了点轻伤,暗道不好,赶紧借着力,就地一滚,躲到稍远的墙角。再看那女子,一击不中却也没有贸然进攻,同样略微后跳拉开了距离,只是双手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暴长如利刃,看着十分渗人。“菁蓉”被人识破了身份,本也是吓得不轻,料想自己虽不是道行高深的大妖,可也得修行的精粹,幻形至今尚未失手,眼前这小子怕大有来头。“莫不是‘辟妖司’的......”仔细一想,此人之前所谓的昏迷定也是陷阱,更是恐惧,只是不敢显露,只能假借“生气”略微宣泄。“啊啊啊!手段那等高妙还玩‘钓鱼执法’,干,对付老娘一个无名小妖要不要这么麻烦啊!”已是不能不退了,女人...不,女妖祈祷着对方会被自己的言语所扰,借着送客起身的时机找好攻击角度,匆忙间狠命劈出一击然后飞身急退,不指望杀敌,只希望能阻那人一阻,好寻机逃命。然还不待她跳窗而去,就看见那“高人”变成了个“滚地葫芦”,不但狼狈甚至,甚至没能完全规避掉那几道爪风!“难不成真是个凡夫俗子?”想到这里,女妖不由得心头大定,见玉生一脸的戒备,更是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甚至心情颇好的理了理衣服。知道怕就好,知道怕就好。“大胆的小贼,唬得你姑奶奶好苦啊。”哒、哒、哒,绣鞋踏得地板作响,那妖向武玉生缓缓的迫近,带着嘲讽的神情,将一对利爪磨得咔咔作响,好比要进食的老猫,兴致盎然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的‘晚餐’。“可惜了。”玉生的眼神微眯。“本来我还挺喜欢狐狸的。”“啊!”闻言“菁蓉”被火烫了般收回了踏在半空的脚,紧接着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虚影闪烁,踩着小碎步,迅速返回到原来的位置“张牙舞爪”又摆出了威胁的架势来。“上当了!”冷汗顺着后脑如开了闸一般狂流。“能直接道出真身?!这等‘仙道’神通?!难不成是司天监十三位无上‘逍遥主’!!!”可怜的小妖,吓得腿都软了,连小心藏起的兽耳都似着了凉一般一抖一抖的反而显得有些可爱。“不不不,不可能。”强压住心跳。“便是其下,分掌‘六司’的三十六位‘小自在’又怎会因我而动?况且,听人说管着‘辟妖司’的那六人也是女身......”有心想要擦一擦汗,然而想得太入神忘记收收爪,顺着头皮差点把自己“剃”成了个秃瓢,摸着掉了一地的雪白毛发,委屈的两眼泪花。武玉生此刻也是有苦说不出,本来事出突然就不及动用内力,匆忙的行动间,生死转瞬的刺激更是令血脉喷张,导致周身气力运转有些不畅的同时,也加重了大脑的眩晕,便不由得有些摇晃。听到响动,惊疑不定的妖精,见状也是一愣。半晌,试探性的抄起了一旁的喝了一半的茶杯丢了过去,把玉生正砸了一个头破血流。看着血水混着茶水流了一地,见状,瞬间,聪明的智商又占领了高地:“对啊!那厮若还有余力。要么杀要么逃,何必蹲地上‘碰瓷’?至于‘狐狸’...嗯?!”女妖突然反应过来:“干,‘狐狸精’...‘狐狸精’他该不会...我去,他不会只是单纯的在飙垃圾话吧?!”想到这里,妖精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不讲你开膛破肚,你便不知道你姑奶奶的厉害。”感受到暴涨的杀气,玉生不敢怠慢,连忙强提起精神,右手狠掐大腿用痛苦驱散疲惫。瞳孔的深处又一对暗金色的眼珠齿轮般开始转动。半空中,硕大的母狐狸张着血盆大口飞扑而至,然而在的少年感官中,原本迅猛的攻击则慢乎于停。那骇人凶兽坚韧的表皮在目光的注视下,竟似透明,暴露出其下细密如网的血管经络,而在无数线条的交点,粒粒猩红色的“星辰”不停的律动。眨眼,野兽泛着腥气的吐息已近在咫尺,却见武玉生整个人像弹簧般先是狠狠一缩,堪堪避过两只致命的巨掌,然后猛的弹起,没去管身后倒塌碎裂的墙壁,反而专心收束了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量,由脚掌发力,经腿部肌肉向上层层叠加,再配合对手原本就恐怖的冲力,整个人成一条直线,如炮弹,猛地撞向无数血色“星辰”中的一颗。碎裂声、惨叫,两声闷响之后,一切又重归于寂静、寂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