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的戈壁滩中,漫长而沉默的队伍在嶙峋怪石中蜿蜒成长蛇一般,头顶的烈日让这一队带着斗笠的客商汗流浃背,可是人人眼中振奋的神色溢于言表。
“还差两百里路便是敦煌,过了这片戈壁就进入国境,咱们就算是回家了!”年轻的男人拂开竹笠垂下的布幔,骑在高大的骆驼上不忘回头鼓舞众人,竹笠下露出一张形容俊朗充满阳刚之气又不显盛气凌人的面庞,依稀可见少年的锐气,却又充满了成熟稳重的气质。
若是他的好兄弟寇仲在此,亦会为这个男人如今的变化感到惊叹。
他正式在大业十二年前往天竺取经的徐子陵,至今已过了五年时光,经过漫长的跋涉历经险阻,这一行取经的僧众人数相较出发时少了近二十人,其中不乏半途无法忍受艰苦逃走的,也有在路上病倒或者被毒虫咬伤不治,更有遭遇马匪强贼于厮杀中殒命。
好在他们尽皆是有武艺在身,并且除了领头的大德禅师也就是石之轩外平均年龄不到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如今终于踏上了归途,即将进入国境,难免有些激动。
“子陵大概是忘了,如今距离敦煌虽然不远,可是途中吐谷浑势力重新崛起袭扰边境,这段路只怕难走。”另一名年轻男人驱赶着骆驼靠近,他沉稳敦实如同黄牛,强健的体魄下有着极为坚定的内心,面对即将回到国境内的前程虽然欣喜,但是担忧之心并未消减。
“法融师兄,这你就不知道了,昨晚我从大德师父那儿听出了端倪,前些日子碰到的那群往西边迁徙的牧民根本不是什么突厥人,而是鲜卑人!”不料徐子陵胸有成竹,只是他说的话让法融一时没有明白,不论是突厥人还是鲜卑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嘿,这么说吧,大德师父当年经略西域,对这里的情况再熟悉不过,此地原本是吐谷浑的故地,只是在开皇年间被大德师父指示铁勒人击败吐谷浑然后隋军控制周边,再往后吐谷浑灭国、可汗伏允逃上雪山避难,直到隋末乱世方才杀了回来。”徐子陵也不藏私,从腰间取出珍贵的清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仰头看向漫卷黄沙中灼人的烈日,向法融道出真相,“可他们现在不留在老家反而往西边逃,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邪帝、不,圣佛收复河西让伏允胆寒这才迁徙牧民?”法融立刻想到了缘由,总不可能是西突厥打来了吧?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是大德师父说那帮人里有不少是吐谷浑的贵人,只怕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激烈,极有可能是打得吐谷浑丧了胆,这才连贵人都扮成牧民逃跑甚至不敢说自己是吐谷浑人!”徐子陵将竹笠的布幔垂下,接着制止了法融的疑惑,“法融师兄,我也就这么一说,咱们反正七天之内肯定能到敦煌,倒是定然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