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碧悠的车出现了。
关得正要拉开副驾驶室的门上车时,碧悠却下了车,冲他招手说道:“你来开车。我开车,总显得气势不足。”
也是,让碧悠开车,显得何爷一方好像没人一样。关得坐上了驾驶位,用他并不娴熟的车技,总算一路平安地将车开到了鲁菜馆。
停好车,一抬头,毕问天居中,木锦年居左,花流年居右,三人站成一排,已经站在鲁菜馆门口迎候了。
何爷下车,走在中间,也排出了关得居左碧悠居右的阵势,缓步来到毕问天面前。
六个人,两两相对而立。且不提关得的潇洒和碧悠的美丽,也不提木锦年的风流倜傥和花流年的顾盼生姿,单是何子天和毕问天一个仙风道骨一个鹤发童颜,当前一站,气场之强大,气势之过人,顿时吸引了无数过往路人的目光。
也许是巧合,在何子天和毕问天见面的一瞬间,在关得身后刚刚亮起的一盏路灯“砰”的一声意外坏掉了。
此时华灯初上,微风习习,初夏的天气十分宜人。轻风吹拂,何子天和毕问天的衣服下摆被风鼓动,飘然而动。
“欢迎。”毕问天终于开口了,“我刚才还在想,万一子天不来,我可就在锦年、流年面前大失颜面了。”
何子天说道:“问天,你认识我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我说话不算话?”
毕问天又说:“我是怕你伤势没好,来不了。”
“多谢关心,我在滏阳河边只是跺了跺脚,甩掉了鞋上的泥。”
毕问天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恢复如常:“我不信。”
“你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了。”何子天一脸淡笑,云淡风轻的表情和自信十足的神态,不由毕问天不信。
毕问天和何子天较量多年,始终未能压何子天一头,现在又被何子天戏弄了一道,差点让他失控。也是怪了,以他现在的年纪和经历的世事沧桑,基本上已经做到了万事不过于心,怎么就偏偏在何子天面前不够淡定从容?
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跃跃欲试的怒火,毕问天微微一笑:“请。”
毕问天和何子天并肩在前,关得几人紧随其后。木锦年本来有意和关得肩排肩,却被花流年抢了先。花流年身形一晃,就挤到了木锦年和关得中间,她悄悄一笑,小声说道:“关兄弟,上次见面我们还是普通朋友,现在见面就成了同门。你以后是叫我师姐好,还是叫我花姐好?”
碧悠很是不满地白了花流年一眼,花流年假装没看见,只是一脸怪笑地看着关得。
关得见花流年只当拜毕问天为师是过家家一样,不知是该庆幸她的乐观还是该嘲笑她的无知。毕问天可不是什么善人,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入毕门,怕是命运之中三分运气就全部捏在毕问天手中了。
关得笑笑:“怎么都行,随你高兴。”
“真的呀?”花流年喜形于色,“那我得想想什么场合让你叫我师姐,什么场合又让你叫我花姐……”
木锦年十分厌恶地白了花流年一眼,心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蠢,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讨论这么幼稚的话题,难道她没有听出来关得在耍她?和她同门,真是辱没了他的智慧。
几人来到一处可以容纳10个人的雅间,房间的摆设很朴素,除了桌椅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而且窗户也是大开,窗外正对奔流不息的滏阳河水,水声哗哗,微风习习,倒也雅致。
“怎么样,子天,我知道你性子淡,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让人把房间里多余的东西全搬走了。窗户也都打开了,就是不想让你觉得憋气……”毕问天呵呵一笑,解释说道。
“有心了。”不管毕问天如何热情,何子天始终淡淡应对。木锦年和花流年对视一眼,都对何子天的托大微有不满。哪怕做做样子,也要适当地热情一下,怎么能这个样子?太傲慢了。
关得却完全可以理解何子天的冷淡。何子天和毕问天认识几十年了,几十年的恩怨纠缠,让他早就看透了毕问天的为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之所以赴宴,并非是为了叙旧,只是为了划清今后的界限。
毕问天热情地尊何子天坐在上首,何子天也未推辞,坦然落座。何子天坐下之后,毕问天才落座,至少在场面上,他做足了表面文章。
都落座之后,毕问天举杯敬何子天:“子天,我敬你一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十几年后的今天,没想到能在单城见面,也是缘分。既然我们兄弟还能见面,就证明缘分不断,就该举杯同庆。”
“话多了。”何子天轻轻摇了摇头,“问天,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虚头巴脑的话就不要说了,浪费时间。当着晚辈的面儿,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清楚,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木锦年和花流年脸色为之一变,现在才清楚原来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毕问天,在何子天心中是如此不堪,不由都对何子天投去了不满的目光。
木锦年和花流年对何子天无礼,关得和碧悠自然不干,二人同时对木锦年和花流年也是怒目相向。
一时之间,气氛就变得十分紧张。
“好吧,既然子天想快刀斩乱麻,那我就快人快语了。”毕问天放下酒杯,目光依次从关得和碧悠的脸上扫过,缓缓说道,“子天,说实话,我来单城,其实既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了关得,而是单城高层有变动,有人请我前来指点迷津。我一到单城,无巧不巧就遇到了关得。从关得身上我发现了你特有的气息,我就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藏身在单城。”
“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涉及晚辈的事情也不用详说。问天,你就说说你在单城会待多久,想要做什么?”何子天很不客气地为毕问天划出了道道,不让毕问天再绕来绕去。至于毕问天所说的来单城的原因,何子天根本不信。
中国之大,毕问天哪里都可以去,而且他一消失就是十几年没有音讯。偏偏在何子天苦等20年发现了关得之时,毕问天毫无征兆地突然现身单城,还对关得说一些扰乱信心的话,说是碰巧来到单城,以何子天对毕问天的了解,会信他吗?
毕问天善用迷惑人心的手法,幸亏关得意志坚定,如果当时被毕问天扰乱了心绪,打消了信心,关得改命的第一步就有可能以失败告终!
毕问天出现在单城,绝对是直冲他和关得而来,而且还有不可告人的谋算。
“何爷,尊重是相互的,请你保持一个高人应有的气度,对毕爷说话客气一点儿。”木锦年终于忍不住了,对何子天冷言相对。
“何爷和毕爷之间的事情,是长辈之间的事情,作为晚辈,没有插手长辈事情的资格。锦年兄,少安毋躁。”关得当即毫不客气地力挺何爷,虽然话说得不卑不亢,但语气之中的肃然之意,铿锵有力。
木锦年被关得呛得哑口无言,第一次见识了关得强势的一面。就连花流年和碧悠也是一脸惊愕地看向了关得,不敢相信一向温文尔雅的关得说话呛人的时候,也会咄咄逼人!
“锦年,你不要多嘴。”毕问天严厉地说了一句,又冲关得点了点头,“关得,我对你的冷静和理智很欣赏。一个人只有做到心智坚定,不被外界事物影响,才能最终成就大事。”
这话明着是在夸关得,其实是在说给木锦年和花流年听,或许更深的用心还是想在关得心中种下他特有的理念。
今天的会面,在表面上的和气之下,内里却是刀光剑影,暗藏杀机。
“我的事业重心不在单城,在单城待多久,还不好说,这就要看单城的事情进展得是否顺利了。子天,你说过‘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是不是在单城久留或是想要做什么,似乎也没有必要向你说个清楚,是不是?”毕问天语气不善地回敬了何子天,“不过如果我在单城影响了子天的心情,或是挡住了关得的路,尽管说一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肯定会让路。”
“还是毕爷大气。”花流年伸出了大拇指,“就为毕爷的高风亮节也得干一个,我先干为敬。”
“我陪你!”木锦年顺势就上,也端起了酒杯。
“好,我也作陪。”关得示意碧悠也同起酒杯,“口惠而实不至的人多了去了,希望毕爷是少数的心口如一的高人!”
碧悠虽不情愿,也端起了酒杯,和几人碰了杯,只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说道:“说话好听没用,办真事实事才行。”
背后有高人
“呵呵,碧悠说得对,要办实事和真事。”毕问天接过碧悠的话,“我不怕告诉你们,我留在单城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助单城一位市委领导在人事调整中上位;二是为锦年和流年的生意规划一下,希望他们不要局限于单城一地,要把目光放长远。碧悠也一样,一碗香的生意是很好,但要多开几家分店,将规模做大了,影响力才能更大,先全面占领了单城的市场,然后是省城、全国。单城太小了,生意再大,也大不了哪里去。还有关得,你也该有自己的事业了,总不能一直在医院晃荡下去,以你的才能,干一个护工实在是太屈才了。如果子天点头,我可以安排你进市委。”
毕问天确实很会说话,不但话里话外有强烈的暗示意味,还有拉拢关得之意,同时也想激关得一激,让他说出他在医院当一个护工的真实原因。
关得才不会上当,呵呵一笑:“谢谢毕爷了,我很喜欢护工的工作。照顾病人,让他们得到安慰是我最大的心愿。”
听了关得的豪言壮语,毕问天哈哈一笑:“我说什么来着?我就佩服你坚定的意志。锦年、流年,你们一定要好好向关得学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自暴自弃。”
关得听出来毕问天是借机暗讽他曾经的经历,脸色微微一变,又迅速恢复了正常,笑道:“毕爷舌灿莲花,夸人的水平无人能比呀。我和锦年、流年相比,还差得太远,还得多向他们学习才对。”
毕问天哈哈一笑:“同起一杯酒。”
何子天也举起了酒杯,他对毕问天还是不能释怀。在座众人,谁也没有他了解毕问天的为人,都不曾见过毕问天在和颜悦色的背后,是怎样的心狠手辣。不过他对关得的从容应对很是赞赏,关得在经历过人生的一次大起大落之后,确实成熟多了。
几人一起碰杯,觥筹交错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毕问天的笑容之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
“关得,听说你和月清影关系不错?”毕问天对关得比对碧悠的兴趣大多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关得身上,对关得的现状,也是了如指掌,“听说,你还要和她合伙开一家古玩行?我有一句话,也许不好听,但作为你的长辈,我还真得狠心地说出来。”
“我洗耳恭听。”关得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月清影本人……我就不发表评论了,男男女女的事情是小事。月清影的父亲月国梁,现任单城副市长,在市政府排名靠后,不是实权人物,而且据我所知,在几个月后的人事调整中,有可能到政协去了……关得,你现在和他的女儿来往过密,还合作做生意,等于是走了一条险路。”
关得假装不解地问道:“毕爷,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月国梁退居二线,他好歹也在单城担任了十几年的副市长,人脉还在。再者,月国梁也是单城人,他在单城有很广的关系网。”
听了关得明是不解实则探询的话,毕问天呵呵一笑,也不隐瞒,说出了他听到的内幕:“我听说,有人不想让月国梁安稳地退下,想调查他的个人问题。有消息说,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万一最后消息属实的话,呵呵,月清影也会受到牵连。她如果被调查,和她有经济往来的人也会有麻烦。”
毕问天会这么好心告诉他内幕?关得表示深度怀疑,但此事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就举杯敬毕问天,“谢谢何爷的消息,我心里有数了。”
“有数就好,我相信你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年轻人。”毕问天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扫了何子天一眼。
何子天不为所动,似乎对关得和毕问天的互动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他神态安详,神游物外一般,人在酒席,心思早已不知到了何处。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散场时,华灯初上,单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毕问天三人送何子天三人到楼下,看到碧悠的捷达汽车,花流年嘲弄地笑道:“碧悠,捷达太不配你的身份了,你起码也要开一辆奥迪。”
“我哪里有什么身份?花姐说笑了!我又不喜欢开车,平常车都闲着,要好车也没什么用。不像花姐,要经常外出交际,当然要开好车才有形象了。”碧悠将钥匙交给关得,说道,“我想以后这车就让关得开好了。”
“哟,这可不行,关兄弟是有头有面的人,开一辆捷达会掉价。赶明儿我送一辆宝马给关兄弟,只有宝马才配得上关兄弟的一表人才。”花流年拿腔拿调,夸张地说道。
“谢谢花姐的好意,不过我还是喜欢走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关得拍了拍自己的腰,“趁年轻,腰杆硬,多走走路,要不年纪轻轻就腰软肚硬,连路都走不动,以后怎么做大事?”
毕问天赞许地说道:“关得说得对,年轻人不要怕吃苦,多走路绝对有利于身心健康。”
“问天,单城是个好地方,风水宝地,千年古城。”何子天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挥挥手,上了车。
等何子天一行人走远,木锦年才收回目光,转身恭敬地问毕问天:“毕爷,为什么要告诉关得有人要调查月国梁?”
“欲将取之,必先予之……关得为人谨慎,经历过一次人生的起落之后,别看他年纪比你小,心智比你还成熟,意志也比你坚定,不好对付。”毕问天脸上再无一丝轻视之意,一脸凝重,“何子天也怀疑我留在单城的真实目的,相信他会在背后紧盯我的一举一动,我们在单城的下一步,要有麻烦了。”
“怎么会?”花流年一脸震惊,“有毕爷坐镇,有我和锦年出钱出力,关得一方,不管是何子天的实力,还是关得和碧悠在单城的关系网,都比我们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话虽如此,但我总感觉哪个环节说不定会有意外出现。桃花煞似乎没有对关得的运势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而且从他的面相来看,运势又有大涨的气象,不但桃花运旺盛,而且财运也有大涨的迹象。怪事,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关得了,难道说……我以前对关得的推算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毕问天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莫非是何子天不仅想为关得改命,让关得以命赌命,还想把关得也培养成运师?”
“怎么可能?”木锦年十分震惊,“关得有粗浅的相面之术已经不错了,他还想成为运师?他以为他是谁?”
“他谁也不是,他就是关得。”毕问天似乎是在回答木锦年的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如果关得真能如何子天所愿成为运师,事情就麻烦了。不行,我要马上去省城一趟,再落实一下单城人事变动的最新进展。”
毕问天说走就走,也不顾已经是晚上,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多时就有一辆奥迪来接他。黑色的奥迪在夜幕之下犹如黑色的精灵一样,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木锦年和花流年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又找了一家茶馆坐下说话,二人都有无数的疑问在心头盘旋。
“以前我们有过不愉快,但毕爷出现后,我们成了一家人。流年,以前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木锦年比花流年情商高了不少,他知道现在是他和花流年摒弃前嫌携手共进的时候,以前的种种不快,必须抛到脑后。
形势比人强,现在不比以前了,如果说以前在没有认到毕爷门下时,他和关得还有可能成为朋友,但在他决定追随何爷的那一刻起,他和关得只能是对手了。
木锦年比花流年想得长远,花流年愿意认毕爷为师是她被毕爷惊人的实力吓住了。毕爷的背景深不可测,不但结识了从单城到省城的高官,还手眼通天,直通京城。这还不算,毕爷掌控的资产数目说出来会吓死人,而且毕爷名下控制的大型公司和上市公司,每一家都是在省里乃至国内响当当的大型集团公司!
当然,木锦年也不否认自己看中了毕爷的背景和实力,但他更在意的是毕爷一介平民,无官无职,怎么就一步步走上了神坛?对,木锦年称毕爷现在的地位为神坛。他游离于官场之外,又不懂经商之道,但却是无数官场中人争相追捧的世外高人,同时又是无数成功人士奉若神明的毕爷。他的每一句话,不但被官场中人奉为圭臬,还会被商场中人视为指路明灯。
木锦年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走到毕爷现在站立的神坛上!
一个神坛,从来不会只有一个神。而且中国之大,总有毕爷影响不到的地方。木锦年也不贪心,他并不想将毕爷推下神坛并取而代之,他只是想走出单城冲出燕省,到京城或是下江等经济发达的大城市,发现属于他自己的一方热土,寻找死心塌地追随他的一帮信徒。
“哟,锦年的情商见长,倒显得我小气了。”花流年忙和木锦年碰了一杯,“怎么着,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不吐不快。”
“是呀,你想想,流年,倒退一个多月,我还坚定地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在见到关得之后,突然发现原来生活中真有高人存在。随后没想到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毕爷——一个神一般的人物,突然就降临在我们面前。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一点,一个人不信这个不信那个,那是眼界太低,见识太少。”木锦年发了一堆感慨,才说到了主题,“刘市长为什么非要暗中调查月国梁?在市委,不是人人都知道刘市长和月国梁关系密切吗?难道是因为卢书记的原因?”
刘市长是单城市长刘宝家,卢书记是单城市委书记卢杰俊。单城市委几乎人人都知道刘宝家和月国梁的关系十分密切,而卢杰俊和刘宝家不和,由此及彼,月国梁和卢杰俊的关系也十分一般。
月国梁身为副市长,和市长关系密切也说得过去,但因为刘宝家而和卢杰俊的关系不好,就让他的工作十分被动了。卢杰俊是强势的市委书记,而刘宝家自恃后台强硬,对卢杰俊***的权威不够尊重,书记和市长之间的矛盾就十分突出。
按说月国梁身为副市长,有市长的支持,工作应该还可以顺利开展。但现实却并非如此,卢杰俊对单城的掌控力度大过刘宝家,他对月国梁的工作十分不满,导致月国梁的工作不好开展。
也是,一个没有人事权的副市长,又不是常委,市委书记又不支持他的工作,市里许多大局甚至不卖月国梁的面子,让他夹在市委和市政府之间吃了夹生饭。
但在调查月国梁经济问题的背后,主使者偏偏是市长刘宝家,而不是市委书记卢杰俊,官场上的事情,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木锦年和花流年在市里都有关系,木锦年的关系是市委秘书长,花流年的关系则是市政府秘书长。但二人毕竟不是官场中人,对市里的局势了解得也不是很透彻,刘宝家暗中调查月国梁经济问题的内幕,还是毕问天透露出来的。
木锦年实在想不通刘宝家到底为什么要调查自己人,他初步的判断是月国梁私下向卢杰俊倒向才导致了刘宝家气急败坏,要置月国梁于死地。
花流年才不关心政治,摆了摆手:“别提官场上的事情了,想通了烦,想不通头疼,还不如不提。我就是在想,关得怎么就和月清影开起了古玩行?他们谁懂古玩?两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进入古玩行业,不是胡闹吗?”
“胡闹不胡闹,一个月后就见分晓了。”木锦年倒不是很关心古玩行的事情,他不认为古玩行会对他的玉器行的生意造成多大的影响,而且单城虽是古城,却也只是中等城市,经济不够发达,古玩市场小得很。
方向
“你说,关得会不会和月清影最后成了好事?”花流年嘿嘿一笑,“我倒觉得他和碧悠更合适,碧悠看上去像是个居家过日子的人。”
木锦年觉得白和花流年对话了,花流年正事不上心,大事不过眼,就关注男男女女的俗事,真是无聊,他起身要走:“我回去了。”
花流年也没挽留,目送木锦年的身影上车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拨通了关得的电话。
“关兄弟,我是花姐,你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什么事?没事!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有安排了?没关系,下次好了。”
放下电话,花流年摇头一笑,关得真如毕爷说的那样,以后会有远大前景?就是说,他是一个绩优股了?早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关得挂断电话还纳闷,才见了一面,又要请他吃饭,花流年打的是什么算盘?关得当然不知道花流年对他的不良心思,再说,他也顾不上去深思花流年的用心,他现在有事要忙。
关得开车将碧悠送到一碗香,放下车,就和何爷一起回到了方外居。一路上何爷一直微闭着双眼不怎么说话,看得出来,何爷的情绪不高。
等回到方外居,何爷才开口说了三句话:“毕问天现在是亿万富翁。毕问天手眼通天,他的话会被许多人当成圣旨。今天晚上,我教你打太极拳。”
三句话,前两句还有关联,后一句似乎前言不搭后语。关得也不多问,何爷怎么教,他就怎么学。一套杨氏太极拳,他花了两个小时就学会了大半。
何爷扔下一句话就去睡了:“明天接着学,三天之内学会,三个月之内学精。”
关得多少猜到了一点儿何爷的心思,他老老实实地说道:“争取两个月之内学精。”
一周后,市一院出了一件大事,住进了一位令医院全体上下轰动的人物。别说院长被惊动了,就连市卫生局的局长也亲自出阵,参与制订治疗方案。
能让卫生局局长也如临大敌的人物,肯定是市委领导,而且还是能决定他前途的市委领导,不是别人,正是单城市的第一号人物市委书记卢杰俊。
卢杰俊其实没什么大病,就是消化不良,早饱、嗳气、食欲不振。正常情况下不用住院,但在秘书王肖通的劝说下,卢杰俊决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王肖通是市委书记的秘书,身为市委一号的秘书,为了和市长、副书记以及副市长的秘书有所区分,被人称为大秘书。王大秘安排卢杰俊住院的消息一传开,就引发了市委不小的动荡。
一个消化不良也值得住院?官场中人,谁没有消化方面的问题?而且又是正在市委传闻要调整人事之际放下手头繁重的工作去住院,怕是消化不良的病症不是由食物引起,而是由个别人和事引起。消化不良的不是食物,而是人事。
对外放出的风声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观察的也不是病情,而是市委各色人等的反应。
市委书记住院,自然要住在高干病房,又无巧不巧的是,正好安排关得担任护工。不过,在卢杰俊住院的三天之内,前来探望的各色人络绎不绝,身为护工的关得别说护理了,连卢杰俊的面都没有见上。
第四天,又有一拨探视的人马。在前呼后拥的探视人群中,大部分人关得只在电视上见过,没有近距离在现实中接触过,但有一人例外——月国梁。
关得也清楚,有资格探视卢杰俊的人物,都是单城排得上号的人物,而且还是按照级别高低和影响力的大小来决定探视时间。以月国梁副市长的级别,居然排到了第四天,一是说明小小的单城,副厅和厅级官员众多,二是说明月国梁虽然身为副市长,但在卢杰俊的心目中的重要性和在单城的影响力,确实弱得可以。
探视完卢杰俊之后,月国梁临走的时候特意和关得握了握手,小声说道:“今晚到家里坐坐,听你讲讲历史故事。”
关得谦逊地一笑:“好,一下班我就过去。”
月国梁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关得的肩膀,转身离去。尽管月国梁只是一般副市长,但一名副市长特意为一名护工停留,还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就不仅仅引起了众多护士的议论,也引起了院方高层的重视。
王肖通王大秘因为送月国梁的关系,也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就在关得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上次月清影就说过要让关得到家里一坐,后来也不知是谁忘了此事,月清影也没有再提。她不提,关得肯定不会主动去问,一拖就是一周过去了。没想到月国梁借到医院看望卢杰俊之际,亲自对关得提及此事,表明了他对和关得对话的重视和期待。
莫非……卢杰俊住院是一个什么政治信号?
下班后,关得来到了月清影的办公室。月清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一点头,拿起钥匙就和关得出了医院大门。
提了车,月清影将钥匙交给关得:“你来开,我休息一下。”
关得也不客气,坐在了驾驶位上。近一段时间,他不但学会了太极拳,开车技术也突飞猛进,现在只要有事出去,碧悠必定让他开车,作为男人,关得也很喜欢开车的感觉。
“地方谈下来了。”月清影说她累了,不是假装,确实是一脸倦容,她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给人异样的美感,“李东从找的地方确实不错,但对方要价太高,条件苛刻,不过还好,总算拿到手了。”
古玩行的选址敲定之后,月清影派人出面谈判,谈判的过程如何,关得并没有关注,他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过程还这么艰难。看来但凡想要办成一件事情,总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辛苦了。”关得安慰了月清影一句,又问,“装修一个月的话,差不多到七八月份就能开业了吧?”
“差不多,工期能赶就赶一些,越早开业越好。”月清影疑惑地看了关得一眼,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是一个孤儿也就算了,难道连一两个信任的朋友都没有?我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你要是有,就安排过去督促装修。”
“我想想。”关得不是没有信任的朋友,而是他自从生意惨败后,一直没有联系过昔日的同窗和伙伴,月清影一提,他倒想起了一人,“我有一个发小叫崔民强,现在在单城做销售,可以让他过来监督装修,等古玩行开业后,安排他担任一个大堂经理……”
月清影为人冷淡了一些,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用人不疑。她百分百地相信关得,摆手说道:“你去安排吧,你觉得行,我就不用把关了。”
“对了,古玩行以后的经营思路,你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没有?”月清影又说到了经营上面,“开古玩行是我的主意不假,但现在我越想越觉得以后的经营路子不好走,单城的市场太小了……”
关得愕然,月清影也太冲动了,还没有完全确定好经营方向和思路就敢投资这么多钱介入古玩市场,胆子也太大了,他几乎无语了。
还好,对于古玩行今后的经营方向,他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就说:“有是有,但还不成熟。”
“别管成熟不成熟了,快说出来让我听听。”月清影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期待,一把抓住了关得的胳膊。
汽车猛然摇晃了几下,惹得左右和身后的汽车一阵鸣笛示意。月清影意识到了失态,脸一红,松开了手,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不过以后别这么吓人就行了。”关得笑了笑,说道,“单城的古玩市场确实太小,主要是单城的经济不够发达。古玩和玉器一样,是奢侈品,是富裕到一定程度,手中闲钱太多了才会购买的商品,或是收藏,或是投资,等等。显然,单城的经济发展程度还没有达到支撑起一个古玩市场的层次。”
“不过不要紧,既然你决定了要开古玩行,就要想办法开拓市场,创造市场。不妨转变一下思路,将古玩行开成一家古玩拍卖行,既收购和出售古玩,又拍卖客人委托的古玩,一举两得。”
“有点意思,继续说。”月清影的眼睛亮了。
“以上还不够维持古玩行的正常利润,古玩行业水太深了,就算你有一双慧眼,也做不到明鉴天下珍品。当然,我们开古玩行的目的也不是搜罗天下珍品,而是为了利润。但单城普通百姓都不具备购买和收藏古玩的能力,难道说单城就没人收藏和购买古玩了?当然不是,不但有,而且还为数不少。”
“谁?”月清影被关得调动了情绪,双眼无限期待地看向关得。
“副处级以上的大小官员们!”关得嘿嘿一笑,“送礼是一门学问。送现金,太扎眼太危险;送土特产,拿不出手;送房子汽车,太大也太不安全。再说房子带不走,领导有专车,也不需要汽车。那送什么最好?古玩。”
“古玩价值连城,又不显眼。一个花瓶,说是价值30元,也对,说是价值30万,只要有人买,也没问题。千金难买心头好,古玩和玉器一样,价值由谁判断?由买家判断。”
“作为单城第一家古玩行兼拍卖行,以后将会成为一个重要的桥梁和中转站。各级官员之间的送礼和人情,就都可以改送古玩。是不是真的古玩暂且不论,收礼的人收到之后,就将古玩寄存在舍得古玩行,到时送礼的人再来购买,是1万元还是10万元回收,全在送礼人想送多重的礼了,古玩行不予干涉。当然,作为经手的中间人,古玩行会适当收取一笔中介费。我想不要太多,5%算是很有诚意了。毕竟,作为一个安全的中转机构,可以为多少人想送礼却送不进去提供了宝贵的机会。”
月清影沉默了,她目光直视前方,呆呆地发愣,一言不发,过了半天才突然冒出一句:“关得,靠边停车。”
关得吓了一跳:“干什么?”
“我要飙车!”
“不行!”关得坚决地制止了月清影不理智的行为,“你可以选择其他方式来表达你内心的喜悦。”
“我就要飙车!”
“就不行!”
一路上,类似的对话不知道进行了多少遍,终于,关得被月清影烦得头都大了,还是架不住她执拗和百折不挠的精神,让座了。
月清影一上车,就着魔一样,一脚踩油门下去,时速立刻就攀升到了120公里。关得不敢大意,忙系上了安全带。他以为月清影就是来一下就算了,没想到她还上劲儿了,没有回家,而是绕上了高速,在高速上狂飙到了时速180公里,才又打道回府。
关得后悔得直骂自己,干吗不晚点告诉月清影他的想法,干吗不坚定立场,就不让出方向盘?真是的,在女人面前,就不能意志坚定一些?忘了曾经吃过黄素素的大亏了?
快到月家的时候,关得忽然想起应该现在就定下崔民强的事情,拿起电话就打给了崔民强。
电话一接就通,关得刚“喂”了一声,就传来了崔民强夸张的男高音:“关……得!你在哪里?你没死?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你怎么回事?你……不够哥们儿!”
声音之大,震得关得耳朵嗡嗡直响,他只好将话筒远离了耳朵,如此一来,一旁的月清影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皱起了眉头。
“我出了点事情,不方便和你联系,现在好了。这不,一有好事就找你了。”关得嘿嘿一笑。
“我知道你出事了,你的债主都追到我这里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又打电话又来人,非说我把你藏了起来,差点把我这里翻一个底朝天……”崔民强不愧为关得的死党,立刻意识到了关得露面有可能会有危险,忙说,“你是不是欠了几百万?那帮人说,要是找到你非要砍死你不可。你赶紧跑路,等赚够了钱再露面。没有路费的话,哥们儿这里有,要多了没有,万儿八千的还拿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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