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刀光剑影地交锋时,花流年出奇得安静,不是在小口吃东西,就是低头不语,关得就大为惊奇,什么时候花流年也变淑女了?今天的一局,处处透露出古怪和玄机,各人各入戏,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且静观其变再说。
来日方长
从短期看,沈伟强和赵苏波在单城比关得分量重多了,但从长远看,谁主沉浮还不一定。木锦年心中不愿意承认却又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刚才为沈伟强、赵苏波和关得三人分别相面,得出的结论让他大为沮丧!
他最想结交的沈伟强面相平平,三停之中,除了上停饱满之外,中停一般,下停短促,主少年得志中年落魄而晚年凄凉。现在沈伟强已是青年,就是说,他的运势正在走下坡路。
而赵苏波面相稍好一些,三停都算中上之相,但离骨骼清奇、富贵无极的大富大贵之相还有不小的差距。就是说,赵苏波估计也就是止步于市委副书记公子的高度了,也是让他大失所望。
原以为能借沈伟强、赵苏波搭上市长和副书记的线,让他的路子再拓宽一些。而且有传言说卢杰俊顶多半年多就会调到省里,沈新就会顺势接任书记,岂不是说沈伟强很快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市委书记的公子了?应该是运势继续上升之势才对,怎么从面相看却是好运到头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但愿是他相术不精,没看透整体。相术的最高境界不是只看面相,而是要看整体的格局,听说关得已经达到了能看格局的境界?木锦年就打定主意,饭局结束后一定要和关得探讨一下相术之道。
木锦年端起酒杯:“沈总要罚就罚我,我先自罚三杯。要是沈总还不满意,该怎么罚就接着罚。”话一说完,他不等沈伟强有所表示,一口气连喝三杯。
沈伟强“哼”了一声:“锦年,不是你的事儿,你非要出头,是不是喝多了?”
见沈伟强还不给面子,木锦年赔着笑:“不是,沈总确实误会关得了,这事儿真怪我。其实关得来到单城后,最早认识的人是我,最先合作的人也是我。沈总你不信?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协议,关得刚来就入股锦年玉器行了,现在我不想做玉器生意,要全盘转给关得了。”
沈伟强脸色变了变,看了赵苏波一眼。赵苏波会意,知道也不好逼木锦年太狠,就笑着打圆场:“我说一句,锦年,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关得,主要也是关得的事情做得不到位,得有个说法。既然你说关得最先合作的是你,你要替他担着,我也就做个中间人,只要你拿出协议,关得没拜山没打招呼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只要他自罚三杯。”
关得心想,好嘛,仗势欺人的水平也挺高。明明是沈伟强无理取闹在先,非要压人一头,结果现在倒成了他和木锦年理亏。如果说木锦年揽事在身还不让关得太意外的话,那么他说出有协议在手就让他大吃一惊了,他和木锦年之间哪里有什么协议?
玩笑开大了,看木锦年怎么收场。
木锦年似乎早有准备,拿出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协议,递给了赵苏波:“赵总也顺便帮我把把关,看看协议是不是有什么不合规范的地方。”
赵苏波接过协议,认真地翻了一翻,微不可察地向沈伟强递了个眼色,然后将协议还给木锦年,哈哈一笑:“行了,误会,确实是误会。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几句,锦年,关得初来乍到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在单城多少年了?认识我和伟强又有几年了?关得要干房地产,你不提醒他一声规矩,是想坑关得一把,还是不把我和伟强放在眼里?”
赵苏波虽然笑着在说,而且还是玩笑的口气,但这一句话颇具杀伤力,直接就将木锦年置于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木锦年回答得稍有差池,不是得罪赵苏波和沈伟强,就是得罪关得。
关得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不会就此认定木锦年和沈伟强、赵苏波的关系一般,谁知道赵苏波逼问木锦年是不是也是一场戏?
奇怪的是,刀光剑影地交锋时,花流年出奇得安静,不是在小口吃东西,就是低头不语,关得就大为惊奇,什么时候花流年也变淑女了?今天的一局,处处透露出古怪和玄机,各人各入戏,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且静观其变再说。
“赵总这么说,就是打我的脸了,我哪里敢不把赵总和沈总放在眼里?”木锦年自嘲地一笑,拿出大杯子,一下倒了半杯多的白酒,又兑了三分之一的红酒,最后又拿小酒盅倒满啤酒,将酒盅直接扔进了酒杯之中,“要说我是想坑关老弟,那也不是为我的为人。这事儿前因后果都怨我,是我忙着转让玉器行,中途又忙着丧事,对关老弟照顾不周,在他最需要我提醒的时候,我忘了这茬儿。我认罚,自罚一杯深海鱼雷!”
单城人喝酒讲究多,也最会劝酒,就衍生出许多酒桌上的文化。比如几种酒兑在一起喝,有的叫潜水艇,有的叫深水炸弹,最厉害的叫深海鱼雷,最容易醉人,也是单城酒桌文化上自罚时最有诚意的做法。
木锦年这一手很高,一下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沈伟强还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赵苏波却不好意思了,逼得木锦年把死去的媳妇儿都抬了出来,确实有点过了。赵苏波端起酒杯:“锦年,我陪你一杯。”
“我也陪锦年兄一杯。”事态发展到现在,关得就必须开口了。他也端起了酒杯,倒满了白酒,也有三两左右,“给锦年兄添麻烦了,是我不懂规矩!”适当的让步不是低头,而是为了更好地昂首阔步,也是为了保护他身后的月清影。如果他顶不住压力将月清影抛了出来,今天的事情就相当于市长公子和市委副书记公子联手向常务副市长的千金施压了。
如果不是木锦年出面替关得分担了压力,以关得目前在单城的实力和人脉,还不足以抗衡两大公子的施压。所以不管木锦年是出于什么目的,关得都得感谢木锦年为他出头。而且他现在有理由相信,今天的一局,应该不是木锦年设计的圈套了,以他的观察来看,木锦年也是有求于沈伟强和赵苏波。
一想也是,木锦年毕竟不是毕问天,他在单城只是一家玉器行的老板,虽然小有财产,但和沈伟强、赵苏波相比,不管是身世还是身家,都有天壤之别。
沈伟强似乎对木锦年的解释还不满意,懒懒地不愿意端杯。不端杯,就是不愿意给木锦年面子,不想放过关得。花流年见状,端起了酒杯,娇笑一声:“沈总,给个面子喝口酒又不是什么大事。您大人有大量,有一句话不是说——太阳光大,父母恩大,君子量大,小人气大。”
“我就是小人,就是气大,怎么了?”沈伟强突然就发了火,夺过花流年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如同耳光打在木锦年的脸上,顿时让木锦年为之色变。
关得也忍无可忍了,同是官二代,素质怎么差别这么大?好歹赵苏波也知道场面上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背后的较量,怎么下狠手都行,但当面撕破脸皮,就是没有涵养的表现了。
况且别人都端他上天了,他还不满意,还想怎么样?
“说到小人,我倒是想提醒沈总一句,最近要提防小人坏事!”话一说完,关得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我先干为敬!谢谢今天锦年兄的酒局,也谢谢赵兄的仗义和花姐的好话,山不转水转,做人,要看长远。”
“行呀,够猖狂!”沈伟强怒了,“以后走着瞧!”
“走路当然得走着瞧了,走路不瞧路,会摔跤!”关得毫不示弱,冷冷地回敬了一句,“滨盛以后的发展,不劳沈总费心,沈总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单城虽小,但单城的道路横平竖直,条条大路都可以通行。”
关得的话,等于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沈伟强。有些人不给他几分颜色,他还真当自己是天下二号。
沈伟强何曾受过这样的回敬,脸气得通红,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关得:“行,你有种,以后有走不通的路、绕不过的门,记着,别求到我的门上。”
“沈总,你也记着,以后有过不去的关、对付不了的小人,也别想求我帮你化解。权力和金钱买不来的东西有很多,一个人的运气也不可能一直好下去,多一些谦和,少一些狂妄,会让好运长久一些。一个人没有了运气,有再大的权力和金钱也没用,到时抓都抓不住!”
“你胡说八道!你妖言惑众!”沈伟强被关得激得火冒三丈,偏偏又找不到强有力的话反驳关得,就只能用毫无创意的话攻击关得,“你是封建迷信!”
“先别急于对自己恐惧和未知的事物下定义,以此来掩盖自己无知的心虚。回去查查身边有没有小人,然后再去医院查查身体。”关得不慌不忙,甚至还笑了一声,“祝沈总事业顺利,身体健康。”
“你……”沈伟强气得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了起来,拂袖而去,“关得,记住你的话!”
沈伟强一走,赵苏波就不能再坐下去了,也站了起来:“不好意思,伟强的脾气比较直,我去看看他。关得,我劝你一句,年轻人,别太气盛了,以后的路还很长,都会有绕不过去的弯儿。”
“谢谢赵总的提醒,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如果有一天赵总有事情请我帮忙,我会尽力帮赵总一次。”关得说得很笃定,表情严肃而凝重。
赵苏波一愣,被关得的一本正经吓住了:“我,我能有什么事儿?”
木锦年不得不说话了:“我第一次见关得,关得就提醒我给双凤查查身体。结果去医院一查,乳腺癌早期……”
“啊?”赵苏波吃惊不小,重新打量了关得几眼,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关得手中,微一点头说道:“来日方长。”
赵苏波和木锦年都追出去送沈伟强了,花流年却没有动,坐在座位上生闷气。关得虽然也被沈伟强气得窝火,不过总的来说,花流年多少还是偏向他多一点儿,他就有意缓和一下气氛:“花姐,你的红鸾星动,是不是喜事临近了?”
花流年没好气地翻了关得一眼:“喜事个屁,最近失恋了,想找一个年少多金的男人,怎么这么难?刚刚有了新目标,结果倒好,被你气跑了。他气性大,心眼小,肯定会连带对我也不满了,你说你,怎么这么烦人?”
关得乐了:“你看上沈伟强了?就他还年少多金?花姐,你眼没花吧?”
“我眼好着呢,不花不近视。沈伟强有一个市长爹,据说过段时间就会升格成市委书记爹。他又是宏伟房地产的董事长,身家好几个亿,现在还是单身。这不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绝配男人吗?”
关得没接花流年的话,他不想说出他对沈伟强的推算,问道:“今天的饭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是怎么一回事?本来木锦年想和你商量一下转让玉器行的事情,不是转让,是赠送。他想把锦年玉器行赠送给你,条件是……条件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去谈吧。就是约我当个见证人,结果饭局安排好了,赵苏波突然打来电话,说是想让木锦年出面约你见面,他和沈伟强想和你谈一谈。锦年就安排了今天的饭局,原本是打算等饭后送走了沈伟强和赵苏波再和你详谈,结果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关得,你说你是不是该赔我一个如意郎君?”
“沈伟强怎么可能会是如意郎君?花姐,你也算是毕爷的弟子了,悟性也太差了点儿。一个人不能只看眼前,而要看长远,就以你的眼光来看,沈伟强是一个福泽绵长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花流年惊叫一声,“你千万别在我面前说沈伟强的坏话,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我是毕爷的弟子不假,不过我悟性有限,没学会相面,现在看人还只看身家,不看长相。”
人情真是不小
“好,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关得知道有些人讳疾忌医,并不想知道长远,怕的就是不想面对并不满意的未来。但实际上每个人的未来都由今天创造,今天不种善因和勤奋的种子,明天肯定不会结出丰收的果实。
“关老弟说得对,沈伟强以后的运势怎么样,我不敢说,但沈伟强身体有病,我却是知道。”木锦年回来了,一进门就附和了关得一句。
“真的呀,他身体有什么病?”花流年吃惊地站了起来。
“别人的隐私就不要说了,反正他身体不健康就是了。怎么了流年,你这么关心沈伟强,是不是对他有想法?”木锦年笑着打趣了花流年一句,神色自然,没有因为沈伟强的愤然离去而伤神。看样子,他并不担心沈伟强会连带着对他报复。
关得不怕沈伟强如何在以后刁难他,政治层面的问题,自有月清影出面解决,他只负责公司行政和业务拓展方面的问题,而且关得也相信以他的眼光判断,就算沈伟强想刁难他,以后也要有时间精力才行。而木锦年也是淡定自若的神态,莫不是说,木锦年对沈伟强的推算和他的结论一样?
岂不是说,木锦年在相术上已经略有成就了?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沈伟强和赵苏波横插一手,我只当他们是想和你认识一下,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木锦年向关得解释,一脸歉意。
“刚才花姐说了,这事儿……不怪锦年兄。”关得笑了笑,拉木锦年重新入座,岔开了话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锦年和流年的名字,是不是有高人指点才改的?”
木锦年和花流年对视一眼,都笑了。花流年摆手说道:“别说了,还真让你猜对了。以前我不叫花流年,他也不叫木锦年,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他在回车巷同一个算命测字的先生的摊前相遇,我算命,他相面。算命先生说我和他的命都不是很好,要改名字才能事业顺利,生活美满,结果就一起改了名字,一个锦年一个流年,还真是有缘。”
原来如此,也是起源于回车巷的一个故事,也必须得说,木锦年和花流年的名字改得确实有几分功力。民间有高人,此言不假。关得点头说道:“我还以为是毕爷为你们改的名字……”他是故意一说,其实他很清楚,在毕爷出现之前,木锦年和花流年的名字已经叫了许多年。
“当然不是了,毕爷才来单城多久,我的名字都叫了多少年了……呀,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和毕爷好像是同时出现在单城的。关兄弟,是不是你和毕爷之间有什么默契呀?”
关得既然套出了他想知道的事情,就笑着摇摇头:“不说这些了,说说沈伟强和赵苏波的事情吧。”
木锦年却摆手说道:“不说他们了,越说越上火。他们的事情以后你肯定会知道得很详细,会有人比我知道得还详细……还是先说说我们的事情吧。”
木锦年不想谈论沈伟强、赵苏波,关得可以理解,他和沈伟强翻脸了,以后没有了合作的可能,木锦年却还有和沈伟强合作的可能性,就说:“好吧,锦年兄有什么指示精神?”
“我就开门见山了,锦年玉器行我想转让……不,赠送给你,想不想接手?”
“想,我想拥有自己的生意。”关得很干脆,“不过既然是赠送,无功不受禄,锦年兄的条件是?”
“和关老弟打交道就是爽快,好,我就有话直说了,条件有两个。第一,以后我在相术上有什么疑问,希望你能解答;第二,我想托你替我引荐一下何爷。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请何爷为我今后的道路指点两句,不要多,只指点两句真话就行。”
木锦年还真是下足了本钱,赠送几百万的玉器行原来只是为了未来的长远。关得沉吟不语,心中乱云飞渡。
诚然,毕问天收木锦年为徒必有私心,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不好乱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毕问天和木锦年之间远没有何爷和他之间信任度高。先不说毕问天是不是对木锦年真心相待,至少木锦年今天的所作所为就说明他对毕问天并不是完全信任。
甚至对毕问天为他规划的今后的人生之路,木锦年也是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不过关得也佩服木锦年的勇气,为了学到相术的精髓——毕问天是否传授了他真本事暂且不论,能拿出价值几百万的玉器行来交换,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壮举。
“引荐何爷……我不敢保证何爷一定见你,只能说尽力而为。你也知道,何爷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于第一点嘛,一起研究一下相术,倒是没什么。”
木锦年点点头:“何爷的事情勉强不得,只要关老弟你答应了,记在心上,就总有和何爷坐在一起的机会……那么,事情算是谈妥了?”
“我觉得还是不妥。”关得摇摇头,“一家玉器行……还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又不是白白送你,关老弟,你也不是一个俗人,怎么在俗事上反而看不开了?你自己说,是不传之秘贵重,还是有价值的玉器行贵重?我在相术上遇到了瓶颈,又苦于毕爷没有时间指导我,放眼整个单城,能对我在相术的提高上有帮助的人,唯关老弟一人而已……”
木锦年说得合情合理,不但理由充分,态度还十分真诚,关得无话可说了。
花流年也在一旁趁热打铁:“关兄弟,锦年的心意你都清楚了。他在相术上比我有悟性,一心想在相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所以,他才不惜以玉器行相赠。同时,他也想彻底和过去告别,重新开始新的人生。玉器行是他的发家之路,也是他和嫂子认识的伤心之地……你要是再犹豫,就是矫情了。”
关得一脸为难:“这,这怎么好意思?我确实不敢接受这么贵重的一份大礼!我想多问一句,锦年兄转手玉器行之后,打算转行到哪个行业?”
“转行做旅游了,先从旅游公司干起,我的理想是做国内最大的旅游公司,然后进军民航业。”木锦年似笑非笑,但语气却是认真得很。
关得对旅游业不太了解,但他相信木锦年的眼光,今后国内的旅游业肯定是一路走高的趋势。不过如果说木锦年真是只想单纯地从事旅游产业,恐怕也未必。
“花姐,锦年玉器行你估个价,我在你估价的基础上让锦年适当打个折,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关得以退为进,提出了要出资的提议。倒不是关得发扬风格非要出钱,而是他清楚,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就算天上真掉下了馅儿饼还砸在了自己头上,也千万别吃,外表再光鲜诱人,吃着再香脆可口,馅儿里一定有毒。
花流年和木锦年悄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花流年才说:“玉器行其实店面不值多少钱,值钱的就是一些存货。锦年近几个月来无心经营,都没有进什么好货,前期的好货也卖光了,我估摸着现在顶多值30万。”
“30万恐怕还是高估了,我盘算了一下,撑死了20万。行吧,关老弟就给我10万元就行了。”木锦年大度地一挥手,“再多谈钱多钱少的问题,就伤感情了。”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关得勉为其难地点头了。他心里清楚,锦年玉器行光是店面就值50万。里面的装修、家具和部分存货加在一起,就算如花流年所说没有好品相的玉了,也能再值个50万。100万的东西要他10万,这个人情真是不小。
既然最艰难的谈判部分已经结束,剩下来的问题就简单多了,三人又换了一家茶舍喝茶,继续未尽的话题。
茶舍位于锦年玉器行的对面,坐在楼上就可以远观锦年玉器行的气象。作为单城老牌的玉器行之一,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但灯火通明的锦年玉器行依然顾客盈门,生意正好,关得心里就更加明镜一样了。木锦年半卖半送将玉器行转手给他,绝不仅仅是为了向他请教相术和请何爷为他铜口直断今后的命运这么简单。而关得顺水推舟接下玉器行,也不是贪心,而是另有深意。
茶舍的环境很好,风格也雅致,可惜名字有点俗——望江楼。单城无江,只有一条不成气候的河,而且坐在望江楼中,也看不到滏阳河。不过虽然无江,望江楼也不负单城第一雅舍的美称,有两名古曲美女在抚筝弹琴,衬托得房间很有阳春白雪的氛围。
花流年有点百无聊赖地斜靠在椅背上,不满地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喝什么茶,真有雅兴,还要美女弹琴作陪,我都以为你们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了。我认为,现在再也没有风雅之士了,现在的男人只喜欢卖身不卖艺的女人,不再喜欢才艺双全的女人。你看现在外面的男人个个衣冠楚楚,其实连古人一半的雅致都没有,一点儿欣赏的品位都没有,我呸!”
关得笑笑,没接话,木锦年半是玩笑地说道:“你在,我和关老弟想来一出有特色的节目也不方便,要不,你先走一步?”
“我就不走,就坏你好事。你坏就坏吧,别带坏了关兄弟,关兄弟可是我对男人最后的幻想空间。”
“哈哈。”木锦年大笑出声,又摆了摆手,“好了,不扯了,说正事。关老弟,我看沈伟强的面相,有几点疑惑,你能不能帮我解惑。”
关得就知道木锦年非要喝茶,肯定还有事情,果然,事情落在了沈伟强身上。
木锦年和关得相识就缘于木锦年想要问命于碧悠,现在他又要关得为他解惑,关得一下想起了往事,不由心中暗暗感慨世间之事的奇妙。说来从一开始,木锦年就是一个相信机缘和命运的人,他也才有了和毕问天的师徒之缘。怕是毕问天收他,也是基于他的深信。
“沈伟强面相平平……”关得斟酌了一下语言,“他双眼微有浮肿,嘴唇黑紫,肾和心脏都不太好。”如果说前半句听上去似乎是点评面相,后半句一转,却成了中医望闻问切的望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在古代,中医和相面之术有相通之处。
“沈伟强的身体状况就不提了,就说他以后的运势怎么样。我看他运势正在下降,似乎以后也很难再走高了,但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却是,沈新官运正旺,最晚明年就从市府搬到市委了……老子官运亨通,儿子没有理由走下坡路呀?”木锦年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既是疑问,又是他对关得的试探,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看不透沈伟强的命运,就不得而知了。
关得不想说,就算作为相师之间的交流,背后议论他人的命运,也有违祖训。虽然何爷并未亲口传授关得多少祖训,但他留下的书中有不少在相面断命方面的忌讳和注意事项。而且何爷在关得面前每次都郑重其事地吃花生米以减轻天谴的做法,还是让关得不会轻易对外人说出他对一人命运的推算,不管是否准确,都有泄露天机之嫌。
他自己知道无妨,一出口,就会带来不可低估的影响。
但又必须适当点评几句,否则木锦年不但怀疑他的能力,也会质疑他的人品。应该说,木锦年对沈伟强的观察还算准确,沈伟强的运势正在削弱,如果只看他的面相的话,是中年才会走下坡路。但过度的纵欲和不节制的饮食,让他迅速折福,导致了运势衰减的提前到来。
一个人想要长久地保持好运和旺势,最主要的是必须保持谦和的人生态度和谦下之心。财富如水,只流地势偏低之处,只汇聚在宽阔之地,所以一个人只有放低姿态,保持谦下之心和宽广的胸怀,才能财源广进,富有四海。
一大转折
如果一个人傲慢而自高自大,总是在人前摆出高不可攀的姿态,就如高山一样,最高处最终留下的只是光秃秃的石头和终年不化的积雪。
沈伟强面相中等,少年有福,从面相上看,中年和晚年也并非全无福分,和一般人相比,也算是衣食丰足之相了。如果气质加气场的整体格局大气而谦和的话,就能弥补中年和晚年面相不足的缺陷,提升运势。若格局够强大够完美的话,甚至能气势冲天,改命成功。
所以说,面相只是一个人的先天条件,面相再好,如果后天不足,事事折福,也会过早地让好运耗尽,甚至噩运降临。但如果一个人先天面相不好,后天以谦下平和的心态做人,以大气宽广的胸怀做事,提升整体格局,也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成功。
改命之术的理论基础,正源于此。
只可惜,有很多出身良好并且面相福厚之人,倚仗出身的先天优势,作威作福,傲慢而不可一世,导致福分如滚汤浇雪一样,迅速消融,最终会早早走向败落,无福则无寿,所以也不乏夭折和意外暴毙者。
“从面相上看,沈伟强上停饱满,少年得志,但中停单薄,下停狭小,中年和晚年福薄。但面相并不能真正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走向,真正决定一个人一生命运走向的是人心。心存谦下平和,财富汇聚;胸怀宽广大气,四方来客。如果只从面相判断,沈伟强还有十几年的好运,但从整体格局来说,呵呵……”
关得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花流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如果说上次点评木锦年时,关得还稍嫌稚嫩和浅显,几个月后的今天,关得再点评沈伟强时,气定神闲,侃侃而谈,俨然已是气象万千的大家风范。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关得怎么可能成长得如此迅速!
木锦年内心的震撼比花流年更强烈!
相比花流年,在相术上已经初入门径的木锦年更能听读关得一番话之中所包含的丰富的内容,以及从中透露出的关得的境界。相师也分三等,一是初门,就是粗浅地看相测字,多是江湖骗子所干的营生。二是中门,就是能够从面相之上看出一个人大概的运势走向,并且能提供一些简单的趋福避祸的方法。中门境界的相师,基本上就不会随意摆摊算命骗钱了,而是会成为社会上一些成功人士的人生顾问。三是高门,到了高门境界的相师,不但可以从面相观人生,还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格局。真正的相师都知道,格局对人生的影响比面相更重要。只有能看出格局的相师,才是相师的最高境界,才是真正的集相术之大成者。
而高门相师,多是知名人士争相拜访的大师,为明星改名,为企业起名,收入丰富到让人心惊肉跳自不用说。在港台一带,他们地位也是极高的,即使是亿万富翁也要尊称他们一声大师,并且再三礼敬。
这么说,关得已经达到了相师的最高境界了?木锦年倒吸一口凉气,关得是何等资质,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达到了许多相师几年十几年甚至一生才能达到的境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说是何爷有什么秘诀能让人快速成长?
再一想,他转手玉器行之举还真是一着好棋,否则关得也不会向他表露出真实的境界。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果真有秘诀的话,他一定要从关得嘴里慢慢套出来。一想到毕问天传授他的相术不是最好的相术,木锦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