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跨过石桥,离开小镇。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高耸的雪山消失在天际,四周的广袤的草原被茂密的落叶林取代。暴雨止息,被淋湿的礼服被干涩的空气蒸干又为汗水所浸染。男孩不知道这是哪儿,只不过可以肯定这是还未开垦的荒野。潮湿的泥水沾满鞋裤。此时的克莱因已经精疲力竭,仍然以缓慢的姿态森林的深处,徐徐前进着。漆黑的环境,仅有残存的雨滴透过树木的叶隙落下,滴打水洼的声音。以及劫后余生爬出避难处的昆虫摩擦干燥的翅膀和腹腔发出悲鸣,不绝如缕。他能隐约听到树林深处的哀嚎,这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兽。此时的心绪如米黄画纸上胡乱的铅笔画一般。始终无法捋直。他十分清楚自己干了什么,脑海的角落仍有那时的记忆。先前的暴雨洗刷不去手上的血腥味,屠戮的快感涌在心头迟迟无法抹平。想到这里干涩的喉咙再一次燥热。是啊……他……杀人了……他所杀死的人的面孔在他的眼前浮现。只可惜是幻想,他更希望是冤魂。是他们……克莱因人记得清早晨他们的相会。奶奶……警官…………沉重的负罪感要挟他的器官,疼痛得喘不过气。现在正要啮食起自己——未来或许会孤独死在某一地而腐烂露出的惨白骸骨。与罪孽相比,果然惧怕的还是自身的死亡。一定要逃离那里……在后方追捕的人就会将他抓住,戴上罪罚的镣铐。在恨的目光下登上绞刑台。台下出于观赏目的而来的人们,他们会欢呼雀跃地庆祝——缰绳勒紧脖颈,扯断脊骨的那一瞬间。紧接着所有人一拥而上,撕扯瓜分没有了灵魂的躯壳,用残存余温的血浸泡面团……「不要……我不想死……我想要活下去……」明明清晨同往常过着平稳的生活。仅此一日之内,全部都变了。无论如何由衷地忏悔,倾诉罪孽……无论如何极力哭吼将自己的嗓音撕裂……无论如何疯狂地用指甲削下自己的肌肤……无论如何将自己的嘴唇咬烂,鲜血直流……再也回不去了……林地很暗,不知道要走多久,一道亮光萌生黑暗的空间中。克莱因清楚地记得,这个林子应当是没有人居住的,因为里面有猛兽栖息。「哈……是幽灵吗?」他苦笑着,依靠着身侧的树干,主持着那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个……你需要帮助吗?」光源的主人从林地的深处显露出来。那是一名棕色长发的少女,从身高上看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明显要比自己年长许多。裹着一身黑色的雨披,背上赫然背着一把与娇弱的体型不相称的弓箭。大概是因为弓箭就占了背上所有的位置,箭袋被绑在腰间。「……」视野的边缘开始泛出黑色,克莱因双眼微眯注视她,大脑开始不由分说地颤动。这时他的体力已经彻底透支了。想要向前一步,双膝却瞬间失去力的支撑,直接倒下。在意识模糊之前,他看到那个女孩丢下手上的油灯,跑向了自己……「嗒嗒嗒——」看样子在睡着的期间,雨再次下起来。单薄的玻璃窗被淅沥敲打得。咯咯作响。克莱因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间狭小的木屋里,身体被安置在一张正对着壁炉的摇椅上。衣服被烘干了,泥水也都被擦去。壁炉的温暖填满了房屋的每一个角落。柴木在火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屋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这是与先前外部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世界。他站起身观察屋内。屋子里没有床,仅有身旁简单的桌椅同摇椅摆在中央。铜黄色的烧水壶被放置在壁炉上,下部粘满了黑色的碳灰。壁炉一侧墙上挂着经典的麋鹿头还有——老旧的已无法使用的猎枪,锈蚀的捕兽夹,钝却的柴刀。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一盏东方式的香炉被放置在玻门扉上方狭小的通风口处,青烟缕缕飘出。或许内部没有放香,克莱因闻不出屋子里有什么气味。壁炉的火光所涉及不到的角落里安置有一个不知用来装什么的木柜,上面安着一把锁。这很显然是一间猎人栖息用的临时屋。「啊,你醒啦。」少女推门而入,将油灯放在桌上,卸下所有装备同先前的猎枪和捕兽夹放在一起。然后解下雨披,露出棕色的长发。「……谢谢你救了我。」克莱因道谢,女孩的面色却异样的凝重。不,与其说是凝重,倒不如说是生气。只见女孩生气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真是的,一个孩子这么晚跑到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很危险的。」惊呆……面前的女孩的表情让他一度联想到安娜以及鲜花与牛奶的气息。明明……你也没有大多少啊……再一次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眼神又不禁暗淡了下来。「真是的。今天就让你在这儿住上一晚吧。明天我就送你回去哦。」女孩像克莱因不回应,松开了他的手,无奈地说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跑到这里来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