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庆阳宫偏殿。“肯定是她,阿伊达!”伊若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身,眼里含着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绮罗坐在旁边,神色惊惶。“除了她,没人敢在宫宴上这么干。”伊若咬牙道,“我父亲是主张拥立颐康的。她这么做是为了给这一派一个警告。”“可是,这也太明显了啊。”绮罗呆呆地说。“她才不会在乎。”伊若抹去脸上的泪。“是兰斯?”绮罗猜测。伊若默默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莲花台上,几乎每位客人身后都站着一两名侍候宫人。雷电交加之际,出于难以形容的恐惧,差不多人人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显然有人没有。其中包括兰斯。蹊跷的是,他诡异地失踪了。绮罗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放宽心,别着急。”“我父亲在哪儿?”伊若想起父亲的惨状,泪水又涌了出来。“他已经被送回府了。”绮罗低声说。“我母亲早逝,府里并没什么人为他办理丧事啊。”伊若哽咽着。“可这会儿娘娘下了旨,任何人不得出宫,你也出不去啊。”绮罗无奈地说。伊若想了想,横下心。“就算硬闯,我也要出去。我不能让他无人照拂。”她下了床。“你先别急,伊若。”绮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殿门一开,进来一人。伊若抬头一看,是阿伊达。只见阿伊达目光一扫,似乎立即明白了一切。“你想走吗?”阿伊达问。“是的。”伊若望着别处。“你父亲的死,很让人惋惜。”阿伊达说。泪水模糊了视线,伊若努力隐忍着悲伤。“我已经安排人筹备葬礼。这点你不必担心。”阿伊达继续说。“那真是多谢娘娘了。“伊若讥讽道。“你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吗?”阿伊达问。伊若飞快地抹去泪水,定定看着她。“谁?”“兰斯。”“不可能!”伊若失声道。“怎么不可能?”“我父亲和他并无过节,除非他受人指使。”“人人知道他是颐康的人,这还用解释吗?”阿伊达鄙夷道。“娘娘忘了,我父亲是支持颐康的。”“顾小姐,看来你并不了解你父亲。”阿伊达安详地说,“你父亲绰号‘八爪鱼’,他抓在手里的牌可不只知是颐康。”伊若一时呆住,努力理清思绪。父亲会八面玲珑吗?答案是肯定的。伊若清楚。她眼前浮现出昨夜莲花台上的情形,兰斯与阿伊达短暂的目光相遇,颐康的焦急与恼怒,急于阻止兰斯等等。她抬起眼睛,注视着阿伊达明媚照人的脸蛋。“说句冒犯娘娘的话,我更倾向于相信,凶手另有其人。”伊若说。“是吗?”阿伊达盯着伊若,“你认为是谁?”“我不知道,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它从未错过。”“你是想说,我命人杀了你父亲,对吗?”阿伊达平静地瞧着伊若。“是否与娘娘有关,您当然清楚。”伊若冷冷地说。绮罗急得拉了下伊若的袖口。“你别瞎说。”“我怎么想就怎么说,娘娘不会怪罪吧。”伊若淡淡地说。阿伊达饶有兴趣地瞧着她。“怪罪倒谈不上,鉴于你此刻的心情,即便冒犯了我,我也会原谅你。只是,你为什么认定我是凶手呢?”“我父亲死了,对你有力,这明摆着。”伊若说。阿伊达咯咯笑了。“顾小姐,你以为你父亲是谁?他能左右局势吗?”阿伊达讥讽道,“再说,我若想除掉他,还需以这种方式?帝国建立前后,在家中被暗杀的大臣还少吗?你父亲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伊若呆住了。不错。以阿伊达的地位,想除掉父亲的话,办法太多了。而且,基于朝局的复杂,追查凶手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没人肯得罪人。“说实话,我不在乎你怎么想。不过,你的勇敢倒令我赞赏。”阿伊达微笑着,“别忘了,顾伊若,你现在是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女啦。”“她是雪狼堡的新娘,娘娘。”绮罗低声提醒。“哦,我倒忘了这件事。”阿伊达沉吟道,“可眼下,这门婚事不匹配了。”她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忽然站住,出神地看着伊若,似乎在琢磨什么。“绮罗,你喜欢颐康吗?”阿伊达忽然转向绮罗。绮罗断然摇头。“不。”“嗯,那就好办了。”阿伊达沉思着说。绮罗不解地看着她。“即日起,阿博留在庆阳。你们一家人必须分别了。”阿伊达说。“阿博留在庆阳?”绮罗睁大眼睛。“是的。至于你,顾伊若,”阿伊达微微一笑,“先回去料理你父亲的丧事,其它的,以后再说。”伊若默然站起身。窗外,天已经亮了。“我陪你去,伊若。”绮罗忙说。“不,绮罗,你留下。”阿伊达命令。绮罗无奈地坐下。伊若缓缓朝门口走去。晨曦中的庆阳宫,沉寂无声。她穿过曲折的墙廊,浑身麻木,心中悲痛,脑中茫然。一夜间她失去了一切。所谓身份地位她并不在乎,心痛的是父亲的死。她低着头走,前方一个身影忽然闪过,挡住去路。她抬起头,是南宫昃。“你去哪儿?”他关切地看着她。伊若凄凉一笑。“回家。”他沉默片刻。“事已至此,不必想太多。”他说。“谢谢你的安慰。”伊若绕过他,继续朝前走。他大步跟了上来。“我等你回雪狼堡。”他说。她摇摇头,“我不回去了。”她平静地望着前方。宫门就在前方,她远远看到两侧卫兵。再有十多米,她将离开这座充斥着重重杀机和浓烈血腥味的宫殿,再不踏入一步!想到这里,她的心坚定了些,加快了脚步。他追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必须跟我回雪狼堡。”他粗声说。她回过头,仔细看着他。“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战利品,归我处置。”他故意开个玩笑,想放松一下她的情绪。然而伊若奋力甩开他,后退几步,瞪着他大声道,“归你处置是吗?那么你最好杀了我,就像我父亲那种死法!现在就动手!”她突然失控的情绪让他惊呆了,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尴尬地沉默着。她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过了会儿,他跟了上来,却没有说话。距宫门口几步远时,伊若站住,冷冷地瞧着南宫昃。“跟着我干嘛?”“我陪你回去料理丧事。”南宫昃温和地说,“你一个女人无法面对这些。”伊若嘴唇哆嗦着,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必了,谢谢你。”她哽咽道,飞快地抹去泪水,重重吁了口气,望着宫门。“我可以。”他垂下头。“何必——其实我只是——”他胡乱解释着。伊若不理睬他,朝宫门走去。她被卫兵拦住了,告诉她,皇后刚刚下了旨,昨夜参加宴会的客人立即前去大殿。“不包括我。她说了我可以走。”伊若说。“旨意里特意提到小姐,请你也过去。”卫兵说。又发生什么事了?伊若怔怔地想。“有好戏看啦。”南宫昃冷笑。“ , )